这条路,是通往绿藤市南城的一条老路,乡道,并不宽阔,路况糟糕至极,坑洼遍布。
每次修路向上面打报告,可研,报概算,评估,决策,然后弄几个熟悉单位投标,中标,施工组织设计,耗时三年,能用两年,然后坏上一年,如此循环往复。
这些看似荒诞的修路过程,瘪了国库,肥了某些人的腰包,实则是下面心照不宣的游戏规则罢了,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带动”了当地经济,老板们赚了钱也是要消费的嘛。
通常这个时间点,这条路上本应是前四后八的大货车、长长的挂车呼啸疾驰的。
然而,由于最近刘向阳的一系列举动引发的连锁反应,导致南城所有的建筑工地都在进行严格的安全大检查,所以今日的车流量异常稀少。
刚从老家出来的刘伟,正驱车行驶在这崎岖的乡道上,他的神情满是迷茫。
一天前,他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焦急地说:“妈快不行了,你赶紧回来!”这通电话犹如一道惊雷,让他心惊胆战,赶忙向主管请假。
可当他火急火燎地赶回老家后,却发现二老安然无恙地坐在家中,神情严肃,哪有半点病危的模样。
随后,他便被父母劈头盖脸地训斥了半个多小时。
“啪啪!”母亲用力拍着桌子,怒喝道:“你说你实岁三十二,虚岁三十三,晃眼三十四,毛三十五,将三十六,进三十七,还有一年就三十八,四舍五入马上就要四十岁的人了!到现在还不结婚!你是要把我们俩活活气死啊!”
父亲叼着烟,歪着头看着地下,默默地抽着,时不时深深叹上一口气:“唉!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哥都上小学五年级了!现在你哥在中部地区的湖省都生二胎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要好好琢磨琢磨了,别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这样,前天三道湾那个孙寡妇找人说媒看上你了,我抽空去看了一眼,还蛮不错,屁股大好生养,实在不行你跟她聊一聊,如果和巧就早点把日子定了。”
“....”
听到这些话,刘伟气得面红耳赤,自然又和家里人吵了一架。
在家里待了一天之后,他留下2万块钱默默的离开了。
刘伟之前是想过结婚的,在23岁的时候谈过一个女朋友,可当时他没钱,大哥正在奋斗期也要结婚用钱,家里也掏不出钱付16万的彩礼,只能好聚好散。
从那时开始刘伟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出人头地,可混了九年还是那个老样子,工资不高不低七千五,存款不到二十万。
他仿佛被一个无形的框架死死困住,总有各种各样的隐形消费如影随形,无论他如何拼命努力奋斗,资产始终没有显着的增长,一辈子似乎就这样被困住,难以翻身,除非他摒弃所有欲望,不生病,不乱消费,没有任何社交,那样或许还能存个四十多万。
祥子到死都认为是自己不够努力,拉的车不够多。
好难啊...
刘伟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想法甩了出去,这时,他突然看到了车前面不远处路灯下有一人躺在地上,另一个人正在给他按压胸脯,好像是在抢救?还有一人站在旁边在跟自己招手。
夜晚,微风轻拂。
旁边河道的水面波光粼粼。
瞬间,刘伟就在脑海中勾勒出这一情况的可能经过:
溺水、抢救。
等车子开近了一些,刘伟发现这三人衣衫褴褛,而且都是男人,再加上地处郊区乡道,一股莫名的危机感顿时涌上心头。
善良让他减缓了车速,自我防卫的意识却使他没有第一时间停车下去帮忙。
隔着车窗,他看到那个男人双手合十,不停地朝自己鞠躬,嘴里大声呼喊着:
“兄弟,帮帮忙!求求你了!帮帮忙!我们是钓鱼佬,在上游救人被水冲下来了,求求你救救我弟弟!”
八月尾正值汛期,他说的话,刘伟当场信了大半,因为这条河的水流的确湍急,每逢这个时间段,总会有人出事。
不过,他犹豫了一瞬,还是没有果断地踩下刹车,车辆就这样越过他们,继续向前驶去。
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刘伟都三十二岁了,不再是那些十七八岁的小年轻,考虑的事情多了,自然也谨慎许多。
顶多帮他们报案、联系医疗保障队之类的。
可就在刘伟开出十来米,通过后视镜往后看的时候,他猛地踩下了刹车!
“嘎吱!”
车辆在路边戛然而止。
为什么?
因为他看到那人朝着车子跪了下来,不停的磕头!
当一个男人毫无尊严地向你跪下求助时,对于一个正常的老实上班族来说,这无疑是天大的诚意。
所以刘伟停下了车辆,也停下了自己的人生。
凶残的畜牲会用尽一切手段,伤害心存善念的人。
不是不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不能用自己的善良去赌对面的是人还是畜生,如果在外面孤身一人,特别是西北某域,切记,你的背后还有家人和亲朋好友等你,凡事多想一想,多考虑一下,再做打算。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君子藏器于身,如果你有十足的把握,那就去做。
郭浩宇跪在地上,余光瞥见那辆越野车停下后,他也停止了磕头,身体却如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
终于!!
终于上当了!!
他歪着头缓缓站起身来,抬头,眼神猩红无比,透露出狡诈阴狠的杀意,看着跑过来的刘伟,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而躺在地上的老大董嘉成,此刻也掏着耳朵坐起身来,一把推开给他按压胸部的南浩祥,啐了一口痰在地上,嘟囔道:
“真是磨叽,耽误这么久,搞快点。”
话落。
在刘伟懵逼还来不及反应的神情中。
郭浩宇、南浩祥朝着他如恶狼般快速冲了过去。
紧接着就是两声‘咔咔’的骨头脆响,以及‘砰砰’的沉闷击打声,还有叫了一声不到2秒就戛然而止的惨叫声。
一切归于平静。
这条河流多了一个石头沉底的苦命人。
老大董嘉成换上刘伟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发型,坐上副驾驶拿过刘伟的烟点燃,深吸一口,脸上露出靓坤火气很大释放后的表情:
“走。”
轰隆隆!
越野车发动,继续朝着南城行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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