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萨菲罗斯走出宾馆，相言望着街边的路灯愣了半晌，这才扭头看向街边的小铺。
    神谕官方改签的酒店在市中心，附近小商铺很多，但是没有什么夜宵店或者路边推着小车的小摊贩。
    “说起来，你是萨菲还是杰诺瓦？”趁着街上没什么人，相言一路向前，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也不知道自己最近这几天的情绪波动到底是不是真的得了精神病。
    “你认为我是谁，我就是谁。”萨菲罗斯仰头看了一眼街边的路灯，昏黄的灯光落在他银色的头发上，染上一层薄薄的光晕。
    相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路灯的灯罩有些雾蒙蒙的，看不清里面的灯泡，或许是特地设计成这个样子的。他微微侧过头打量萨菲罗斯，不自觉的又想到了迪特瑞尔的后续剧情线。
    迪特瑞尔会在官方剧情的操控下杀死恩利格尔，那自己呢？相言微微抬手，这几天忙着通关副本，他一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生变化，他原本是很瘦的身材，这几天明明不眠不休的攻略副本，但胳膊明显的变粗了一些。
    我在慢慢变成游戏世界里的模样，变成生活在异世界的那个“相言”。变化完成以后会发生什么？如果是超级英雄电影一类的，自己大概真的可以在现实世界装13满世界乱窜。也有可能会被国家抓去研究......
    相言收回目光，继续朝前走去。这条街道临近商业街，比起时不时路过某些楼栋间隙能看见另一侧热闹的景象，现在这条路上倒是安静的像是另一个世界。
    “你......”相言猛地停住脚步，话语到了嘴边却怎么也没法说出来。
    萨菲罗斯微微偏头打量他，似乎在等待下文。
    相言死死的看着萨菲罗斯，半晌之后意识到了什么，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
    又来了......
    语言系统又回来了一般，到嘴边的话死死压在喉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想告诉萨菲罗斯，你的母亲叫鲁克蕾西亚，你是人类，不是什么古代种也不是什么杰诺瓦。可是他说不出来，就好像声带硬生生的被什么东西死死攥住。
    相言马上拿出手机，开始搜索有关ff7萨菲罗斯的内容。可是无论他点开多少个网页，都是网络错误，相言有些恼火的刷新页面，但用处不大。
    为什么？是因为我正在转变为迪特瑞尔吗？可我现在还在现实里不是吗？
    如果我在现实里彻底转变，会发生什么？
    游戏角色脱离游戏，抵达现实，意味着什么？虽然他并非真正的游戏角色，但一旦他转变完成，萨菲罗斯是否也会真实的出现在现实里？而把他当做锚点的迪特瑞尔和恩利格尔是否也会出现？
    这难道不算是大团圆的结局吗？可是，系统还在。
    现在的情况意味着什么？相言只觉得背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他作为这三个boss现实世界中的锚点，如果将他们带到现实中，一切剧情还会按照原本的发展去走。而在现实之中，他没有抹除掉这个所谓“系统”的办法。
    意味着，如果他彻底成为迪特瑞尔，角色的命运还是在转动。迪特瑞尔会在现实世界中杀死恩利格尔，然后毁灭世界。
    意味着，萨菲罗斯还是想试着统治世界，从人类手中夺走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意味着，如果想避免世界的终结，他可能得代替原本“主角”的工作，亲手杀死这两位最终boss。
    “真心机啊。”相言突然觉得，如果系统是一个人，当企业家一定能够风生水起。
    那么问题来了，相言现在有两个选择，留在……
    留个der，留不了一点。相言并不想被黑心科学家抓走当小白鼠。
    直接回盖亚去拯救世界比留在这里好太多了，最主要的是，相言搁盖亚有房有存款啊。
    出乎相言意料的是，萨菲罗斯这次并没有开口，他沉默地跟在相言身后，相言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触发了什么禁言buff一类的。
    不过相言也不是很在意了，事已至此，他只有一个想法，回到盖亚星。
    但是怎么回去？让人再照着自己的脑袋上来一棍子？
    找谁给自己一棍子？相言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身在法治社会，他可不像那什么敌对公司能找社会上的人来给自己一闷棍。
    想到这里，相言余光一瞥，看见一侧小巷里有一家烧烤，烧烤店的老板坐在门口的躺椅上，拿着蒲扇给自己扇着风。
    啧，又是烧烤。相言偏头看了一眼萨菲罗斯，随后又将目光落在烧烤店上，一侧的小牌子上写着：麻辣小龙虾、蒜香排骨……
    嚯，业务颇广。
    相言刚走到店门口，老板看着他的动作蹭一下就站起来了，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帅哥，几个人？”老板把扇子放在躺椅上，也不等相言接话，直接走进店里，拖出一张桌子，随后又将一侧的风扇推到桌边，“吃点啥？”
    华夏式接待，你值得拥有。
    “两……”相言扭头看向萨菲罗斯，又看向店老板，然后又看向萨菲罗斯。
    “两个人吗？”老板头也没抬，继续收拾桌子，指了指一侧冰柜，“喝什么酒？”
    “呃……”相言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喝点，“雪花，先来半件吧。”
    “好。”老板起身进了厨房，“选菜放筐里就行，我去生火。”
    相言随意的选了些烧烤，随后坐在桌边，和萨菲罗斯四目相对。
    “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相言这次没有躲避萨菲罗斯的目光，他也不是不怕了，只是在打完那个副本之后，他不想走迪特瑞尔的路，他不想杀死自己的挚友，更不想和萨菲罗斯为敌。
    “我的结局是什么？”萨菲罗斯的眼神似乎又恢复了两人还在神罗时的那样。
    “你……会失败。”相言权衡了一下自己应该怎么说，“那个叫克劳德的孩子，会杀了你。”
    当然，这只是剧情使然，原本应该被克劳德甩进生命之流的萨菲罗斯最后是自己跳下去的。相言总觉得曾经玩的时候确实看过这个结局，但不是在游戏里……
    是动漫还是什么？相言已经记不起来了，但确实有萨菲罗斯自己跳下去的结局。
    “克劳德……”萨菲罗斯突然笑了，他眯起眼睛看向相言，“所以你对他产生过杀意，是因为我？”
    杀意？相言有些发愣，他啥时候对克劳德产生杀意了？好吧确实是有的……
    相言确实想过嘎了克劳德，但最后放弃了，因为克劳德是男主，他不确定杀死男主之后会不会导致游戏世界崩塌。而且……他考虑这个思维的时候，萨菲罗斯根本不在场啊。
    “是。”相言点点头，也不过多解释，“但他……”语言系统再次出现，相言深吸一口气，华夏文字博大精深，想想怎么说比较好。
    “但实际上，杀了他，整个世界都会不复存在。”相言认真的看着萨菲罗斯，“如果没有我的存在，你的锚点就是克劳德，而不是我。”
    “呵。”萨菲罗斯没有对相言的话做出太大的反应，他靠在椅背上，微微闭上眼睛，似乎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什么态度？不听算了。
    相言也不在意，他突然又有了一个想法，他拿出手机，许久之后按了一串熟悉而又陌生的号码，那个号码曾经死死的将他禁锢其中。
    电话铃声响了很久，许久之后电话才被接通。
    “谁啊？”
    温柔的女声响起，相言迟疑了半晌，没敢开口。
    “谁啊？怎么不说话？”
    “妈，谁啊？是不是诈骗电话？”
    听到这里，相言直接挂断了电话，他甚至没有开口的勇气。
    可是下一秒，那个号码又回拨了过来，相言看了一会，还是接听了电话。
    “是相言吗？我看新闻说你被打了，伤好了吗？”
    相言依旧没有回答，他握紧了手机，然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随后再次挂断了电话。
    “萨菲……”相言抬眼看向萨菲罗斯，“我想救你。”
    “你能做什么呢？”萨菲罗斯突然开口，他的面容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太真切，“你觉得，你的救世主理想能改变什么呢？”
    相言有些发愣，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答案。
    “我……”相言想解释点什么，可他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
    他突然想起那些宣传新华夏的营销号和公众号。我们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根本就没体会过真正的痛苦。
    “言，你只有两个选择，选择我，或者我洗掉你现在的思想。”萨菲罗斯淡淡一笑，他站直了身子，“我比较偏向第一个选择。”
    这特么比传销集团还直白啊！你这么直白你麻麻知道吗！好吧她肯定不知道……
    “你不当传销可惜了。”相言翻了个白眼。
    “传销？”萨菲罗斯没有听明白，他死死的盯着相言，“我只是在给你选择而已。”
    “我希望你做你自己。”相言看着老板放在桌边的酒，给自己开了一瓶，然后倒在了杯子里。
    相言也不在乎老板是不是觉得他有病，他现在已经不太要脸了。
    说实话相言有点想笑，在那个世界约饭吃烧烤，到了现实还是吃烧烤。
    其实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真不知道面前这货到底是萨菲罗斯还是杰诺瓦，他也并不是不害怕萨菲罗斯会突然给自己一刀。
    但迪特瑞尔和恩利格尔的结局让他似乎想通了很多事。相言曾经觉得自己这种人大概是真的薄情，也或许是从小的教育让他根本不屑于去表达自己真正的感情。
    真的不在乎吗？不在乎自己在家里毫无存在感？怎么可能？
    相言接连给自己倒了几杯酒，直到觉得脑子开始有点晕乎的时候才缓缓开口，为了不让店老板觉得自己真有病，他甚至还戴上了耳机假装打电话。
    “基本情况我之前已经跟你说了，我不是什么迪特瑞尔，只是个普通人。你存在的世界对我而言是个游戏。”相言又喝了一杯酒，他在异世界从未喝过酒，不是因为他不会，只是他自己喝酒之后老断片，干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但他现在真的需要酒壮胆，“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萨菲罗斯微微抬眼看着相言，但是没有接话。
    “我特么……你到底想要啥？非得我跟着你混呗？咱俩一路干黑道然后让克劳德一起嘎掉？”相言有些飘，口无遮拦。
    “黑道？”萨菲罗斯微微蹙眉，随后目光落在面前的啤酒上，“那是什么？”
    “酒。”相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以后能上天。”
    “……”
    “你别逼逼，我跟你说，你要毁灭世界必不可能！”相言又是一口将酒喝干净，然后抬眼看向萨菲罗斯，“我，会阻止你的。”
    “你想怎么阻止？”萨菲罗斯兴味的扬了扬下巴。
    对啊，怎么阻止？相言陷入了思考。
    目前他肯定是打不过萨菲罗斯的，所以打倒再讲道理这种情况完全不适用于现在的情况。
    有啥办法？好像目前来说确实没啥办法。
    嘴炮这种东西对萨菲罗斯无效啊，想想当初莉莉娅那么叽里呱啦他都没啥反应。
    啧……
    “老板，要一份小龙虾！麻辣的！”相言大吼一声，老板在厨房里马上给了回应。
    “……”
    “改天再说。”相言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只要知道，做兄弟……”他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心口，然后指了指萨菲罗斯，“在心中。”
    典型的喝飘了指谁都是兄弟的状态，但是萨菲罗斯很显然是没被这种“文化”洗礼过的，所以他的神色明显柔和了很多。
    就在这时，之前相言拨出去的那个号码再次回拨。
    “喂！干啥！”
    “相言……”女声听起来有些无措。
    “啊，妈。”相言又喝了一杯酒，“我要出远门了啊，不回来了。”
    “你……”
    “这次是我不要你们了噻。”相言再次挂断电话，像个神经病一样抬头看向萨菲罗斯，“陪我去个地方，然后我就回盖亚……”
    说罢，他拎着酒瓶就起身，开始对着门口路过的小情侣招手，“诶诶，帅哥美女，就这家，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