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下官刘章,任山康太守,听闻文王殿下此次携好友‘走访’南域,下官特来拜会,还望殿下宽恕下官姗姗来迟的罪责。”盖住小腿的青金色官员长袍绣了一只展翅的云鹤,乌纱帽的帽翅滚了一圈显着的金边,身份明显。
官员的任免、服装配饰上的要求,东齐南域大同小异。几品官就该穿几品官规格的服饰,例如一品文官着仙鹤袍,一品武将着狮袍,而位极人臣,像摄政王这样的存在,麒麟为最常见的样式,象征着摄政的卓绝。
云鹤袍,乃四品文官制式,刘章的官职不疑有他。
国师帮助尚扬整了不少破事儿出来,他的信众,还是留个心眼比较好。
“不会不会,早前听五弟提过一嘴,说山康有位两袖清风的太守曾嫌官员制式的长袍与蟒袍分开缝制浪费人力物力,提议可将二者缝于一处,既免了多余布料的使用,更是世间少有。皇天不负有心人,意见在后来不仅予以采纳,还因此得获了父皇亲赐的蟒袍,本王依稀记得,正是刘姓太守。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刘太守不愧为一城太守,深知节俭的重要,令本王钦佩不已啊。”
刘章木着脸听完此番吹捧,有种郁气无处发泄的苦闷。
什么赏赐,分明是陛下厌他事多,让他闭嘴,随便塞的烂袍子,看文王一脸诚挚的表情,还以为他说了什么发自内心的赞美之句……他真的不是故意戳自己痛处的吗?
“殿下赞誉了。”刘章躬下身去,阴影遮蔽他名为不满的情绪。
“刘太守可有要事?若有不妨入内详谈。”尚闻大致看了看,随刘章一起来的还有三男两女,男的生得俊俏,五官立体,神色温润,可能有个二十上下的年纪;女的媚眼如丝,气若幽兰,媚骨天成,年纪稍小,也就初初及笄。
抛开刘章,这五位,可不像良家子啊。
“嗐,殿下,下官是南域的官员,不好进东齐的地盘,就在这儿说吧。他们几个是我山康有名的琴师歌姬,山康不比都城,吃喝玩乐稍有欠缺,下官怕文王过得不舒心,特地送他们过来弹弹琴、唱唱曲,聊表心意。”
李参军蹙眉,没有说话。
尚闻抠了抠指甲旁生出的肉刺,收敛了笑意,冷冷看向刘章,似笑非笑的道:“刘太守这是认错人了?好玩乐、好吃喝的是本王已故的大皇兄,你送本王不喜的东西来,不妥吧?”
果然,说是琴师歌姬,可谁家歌姬看人这个眼神?拉出丝了喂!
刘章被尚闻突如其来的变脸骇住,短暂失语,谁能想到,南域官员口中老实巴交的文王有此等气魄,竟是说发火就发火,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殿下误会了,下官不是,哎呀,下官没有!”刘章当了十几年的地方父母官,有威严,但在王侯的面前屁都不是,一着急,话都不会说了。
常玉喜与李参军对视一眼,同时向前一步,压灭了尚闻借题发挥的气势,出声安抚:“消消气,人家应该不是这个意思。抱歉,文王最恨旁人将他和武王当成一类人,出来时喝了点黄汤,容易上头,刘太守见谅。”
尚闻侧过头朝李参军疯狂使眼色,什么上头不上头的,这不是在试探对方的底细吗?怎么回事,搞半天,他才是最靠谱的那个?不要吧?
李参军回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他挺直腰板,不怒自威的气度席卷全身,虽如此,打起官腔却也不输入仕数十年的老油条们。
“刘太守找文王单只为了一件事?这样,咱们进去喝喝茶,顺带解解黄汤再好好说道说道,来者皆是客,断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的道理,你说是不是。”说罢李参军拽住刘章宽大的袍袖,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刘章扯进东齐军的营地中。
“诶?啊!”短促的两声响后,刘章半个身子不受控的倒进离门最近的营帐里,一番折腾过后最终归于平静。
太守都进去了,他们这些太守带来的‘礼物’当然也得跟着。
“我们呢?文王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歌姬婉转空灵的嗓音洗涤心灵,尚闻一不小心就痴迷在她构造的空谷溪流间,迟迟回不过神。
常玉喜烟花柳巷没少去,这些个姑娘会的东西挺单一的,无非吹拉弹唱,用突出的一面揽得客人心甘情愿地砸钱。
“你们跟我来。”常玉喜没管尚闻,自顾自的带人走了,留尚闻一人在冬风里左右摇摆。
……
天色将暗,喝了一肚子茶水的刘太守难受得快要死过去了,他使不上劲也喘不上气……
直到坐在守门小兵搬来的小凳上,吹了一炷香的冷风才有所缓解。
“此地留不得,留不得啊!”路都走不稳的刘太守当着小兵的面,一溜烟得窜了出去,不过眨眼,就跑了半里路。
临时搭建的操练处
萧弃抓着长枪,枪杆与小臂横在同一水平线上,神闲意定的模样,忽然,长枪竖起,枪尖调转方向朝着一丈远的训练木桩刺去。
说是刺,不如说是卸。对待木桩当然不用像对待真人那样轻灵跳脱,木桩不会动,动如脱兔并不适用当下的场合,与其耍花枪不如直接卸了木桩伸出来的把手,直来直往同样是战场上常用的缴械之法。
莫永平大马金刀稳坐操练处为数不多健全的椅子上,正有一口没一口的饮着由热渐温再到凉的茶水,手上得了空才会掀开眼皮瞅萧弃。
‘砰’的一声,木桩把手落地,他闻声侧过头来张望,目光看似给了萧弃,实则全落在了赶来汇报的李参军那里。
“萧将军,套到了。”李参军面颊红润,眼神迷离,状态显而易见的不对。他那餍足的神态像是刚从哪个倡条冶叶之所饱餐了一顿。
莫永平吸了吸鼻子,不淡定了。这是什么?这是酒的味道!
老头子气坏了,有酒不给他喝,作甚?防着他呢?他多久没有碰过酒了,打仗的时候不让喝他理解,庆功的时候不给喝,那什么时候喝?
“别看我,伯母不让,说您喝起酒来没个谱,让我看着点。”前不久兰夫人寄来了一封家书,写了好多东西,不是叮嘱老爷子注重身体,就是叮嘱莫罔少调皮捣蛋给她添乱,看得萧弃浑身暖洋洋的。
说到家书,她那上当受骗的母后似乎在山茶的劝说下清醒了不少,还寄了张小纸条来,将寒林旧部主导者的名姓、过往的能耐能露的全露了,不清楚是不是所有,但够是够用了的。
莫永平:小兰比之前更霸道了,唉,我那媳妇儿、儿媳都不是好惹的,现在好了,连孙媳也受到影响,管着老头子我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