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妹她天生灵觉惊人,能与狮鹫心灵互通,这些年法力渐增,甚至可以感应别人心中的想法,已经将本门的‘通明灵心’之术修炼大成,许是刚刚见我们谈论杨毅多了,她用了‘通明灵心’之术,感受到了杨毅内心的真实想法。”
徐紫嫣指了指白锦儿,谁也想不到这个纯白无瑕的女子,居然还是一名强大的法师。
“这种想法,我觉得也没有必要刻意去感应吧?还不如让我们误会他是个登徒子的好……她刚刚不会偷偷的在观瞧我们的想法吧?”
苏清歌脸现惊讶之色,同时有了一丝警惕之意。
“老头子不让我随便用这个法术,但是他不一样,他是个例外!”
白锦儿指着楼下的杨毅点了点头。
“……我好像听说杨毅之前似乎也对一名叫做伊菲扎娜的异族少女也是亲密的很?”
徐紫嫣可不想让白锦儿受到门规惩戒,连忙将话题扯开,但这个口子似乎扯大了,引起了一个更加不好的猜测。
“咳咳!算了吧,没必要去计较,杨兄弟有什么个人爱好,终究是你情我愿,他花钱买……呃……也是春雨楼定的规矩,我们也不能对此横加指责。”
墨桑山自觉说了这么一句“公道话”,却被苏清歌和徐紫嫣连连瞪眼,自知说了句失了情商的“讨厌话”,连忙低下头假装喝茶。
“就算是有什么癖好也无所谓,红月,你正好断了心思,如此龌龊之人,该当和他分道扬镳!”
徐紫嫣又借故动手动脚,被脾气逐渐上来的裴红月拍开手。
“今天太晚了,家父怕是要不高兴,我先回去了,改日再跟徐姐姐相聚。”
裴红月又是被调侃,又是被打击,终究是面皮薄,站起身离开。
“我去送送她,师弟,你就别去了,马上清歌要上场了,你可要好好帮忙。”
徐紫嫣也相继离去。
白锦儿说那番话时,未曾遮掩,在这四大名楼的桌席上,怕是有数十青楼名角,纷纷都对杨毅投出“鄙夷”的目光。
尚文芳与黄思思也都听了去,她们眼中神采闪烁,显然与大家所想的不一样,她们都是隐约知道杨毅有“邪灵护身”的人,知道白锦儿那句“他不一样”是什么意思。
灵觉惊人的白锦儿,同样觉察出了杨毅体内的邪灵,钦天监不但是“钦天观象,代皇知闻”的官府衙门,同样也是“除魔卫道”的江湖门派。
别看他们人数稀少,但在王朝中“陈道奇”被尊为“国师”,号称江湖第一高手,传说他已经快两百岁了,早就晋入了难以想象的巫师道至高境界“飞仙境”,那是少数可以自称“仙人”的存在。
陈道奇不让白锦儿随意使用法术,但是对待“妖魔邪灵”却不在其列,这才是白锦儿口中所说“他不一样”的原因。
黄思思不由心中焦急,她对杨毅观感不错,而且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更是有深度合作的意向,这样一个潜在盟友被钦天监盯上了,搞不好哪天就会突然暴毙。
尚文芳却是另一种心思,更坚定了自己要拉上钦天监弟子一起对付杨毅的想法。
杨毅并不知自己被人窥视了内心想法,竞价依旧在激烈的来往,五百个花篮似乎也到了极限,二楼的雅间宾客扔在坚持最后的倔强,一口叫出了五百二十个花篮,杨毅也象征性的再叫了十个。
然后便是越叫越少,反复在压榨最后的潜力极限,忽然间,二楼庚字号雅间的窗户被推开,一名公子哥打扮的青年咬牙切齿的指着杨毅骂道:“你这等贱民,也敢跟我争风?六百个花篮!你若是再敢叫价,本公子这次便让给了你,但是你以后可得小心出门!”
“小毅哥,那是兵部尚书蔡光的公子蔡其英,我们可得罪不起,如今潘党得势,连何大人都要被兵部压制,万不可做意气之争。”
江朝这时候忽然按住杨毅想要举起的手,无比认真的对杨毅说话,这一刻他脸上的猥琐尽去,眼中全是警告之意。
地镜司虽然从来不站队,只是忠心执行皇族下派的任务,并监督百官,有查缺补漏之职,但如今可不比以往,高帝去世之后,地镜司的威严便一日不如一日,许焕只在宫城中当差,挂了个大都监的名义,实际上根本不管地镜司的具体事务。
地镜司大小事务,都是由左司隶、右司隶来完成,如今曹邵英陷入诏狱,东镇抚衙门可以说群龙无首,光靠一个何不休,只不过是小小的五品都卫,怎么可能在朝堂上斗得过那些达官贵人,搞不好连自己的性命都要搭进去。
朝堂之争往往就是这些不起眼的小事起,自互有嫌隙开始,从而一发不可收拾,江朝只当杨毅刚才说得狠话是在胡说八道,那些无锋的战场,往往才真的是杀人不见血。
老鸨似乎也知道厉害,眼见杨毅迟疑,立即便宣告了结果,由蔡其英花费六百个花篮买下了张晴梓的“初红”。
张晴梓自知是得了天大的好处,这可是足足六千张花牌,一整场演出怕也拿不到如此之多的花牌,脸上便是“心甘情愿”又是羞羞答答的走下台去,等会儿换好了衣服,她自是要带着黛草去雅间伺候的。
“老江……”
“怎么?你还想对我动手?”
眼见杨毅脸色不善,江朝也拿出上司的威严来。
“这怪不了你,你并不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那个弹琵琶的清倌人,是我流落皇都的亲妹妹,我这次愿意来赴约,主要原因之一,也是想带她离开这里。”
杨毅叹了口气,知道错过了这个机会,但转念一想,此时想要脱身奴籍非常难,杨毅在北疆战场数次险死还生,才算赢得了一个机会,就算杨毅救得了她一夜,却也救不了她一辈子。
只要春雨楼一报官,他除非愿意抛下一切,带着黛草浪迹天涯,一辈子都生活在被官府缉拿的不安定之中,否则,终究是要送还春雨楼的。
“啊?你是这个意思?抱歉抱歉!小毅哥,我还以为你是那个意思……哎呀!是我想岔了,堂堂北疆杀神,怎么会这么肤浅?”
“你别再提了,再提真跟你翻脸了!”
“诶诶诶,我那不是没搞明白嘛!但你现在跟我说,也不算晚,对付他们这种人,硬来是不行的,会磕掉你的牙,你得学会转弯啊,我的小毅哥!”
江朝朝他眨了眨眼,用酒水在桌面上写了两个字——“徐永”!
杨毅眼睛一眯,好似体会到了江朝的用意。
“你是说栽赃?”
“这话很难听啊,什么叫栽赃?明明白白的证据那能叫栽赃吗!这两日翻阅卷宗,其余的也就不说了,想要为徐永平反,唯有从那三个层面逐个击破,这首要的,便是‘通敌贩卖军械’的罪责。”
听到江朝这么说,杨毅顿时恍然大悟。
“你是说兵部流出来的证据,问题自然就出在兵部?”
“十有八九,但我们地镜司办事,向来讲究个效率,从来也不会胡乱出手,你这样……”
江朝附耳杨毅小声提醒。
“你可有点高看我了?那是兵部尚书的府邸,守卫森严,你让我将字迹一致的手书放进去,然后等你们来查?”
“先不说我能不能做到,就算做到了,蔡光还能傻乎乎等着被你们抓住吗?”
“所以说要兵贵神速!我相信你的能力。”
江朝拍了拍杨毅的胸口,看似谈笑间做了个熟稔的手势,但杨毅便感觉到衣服内多了一物,探手一摸,居然是好似一封信件。
“你还说这不是栽赃?”
“当然不是,我们地镜司从不抓没有错误的人,蔡光绝对是有问题的,官家让我们地镜司要办的事,自然是要办得又快又好,既不能脏了官家的手,也要有充分的理由……”
“好!”
说到一半,江朝忽然顿住不再多说,他满脸痴汉之色,对着舞台鼓掌叫好,实际上舞台上的表演并未多么出彩。
这让杨毅更加看不明白了,难道是因为江朝早就知道二楼雅间中有蔡其英在吗?这场宴席到底是因缘际会,还是江朝刻意摆下的?就等着自己这只兔子撞上“蔡其英”那颗树桩?
“能在地镜司厮混这么十几年,看似插科打诨不修边幅,但一直都没有被当做炮灰外放到少府观察,这江朝果然是有点东西的!”杨毅心中沉吟。
杨毅借着尿遁来到后院,假装酒醉,随便找了个大茶壶搀扶,勾着肩头便走到了暗处。
“我想打听一下,刚刚那位蔡公子,跟你们这里的晴梓姑娘到底什么关系?”
“没……没什么关系啊?啊!”
杨毅左手用力一捏,一股剧痛就让大茶壶差点叫出声,却被杨毅用右手捏住下颚要穴,硬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不说实话,小心我直接拔了你的舌头,让你以后都说不出话来!”
杨毅撩开薄衫前襟,一个明晃晃的腰牌出现,正是地镜司都府提举的铜制腰牌,若是普通人说这种话,八成也会被本地人认为是在吓唬人,毕竟这里可是王朝皇都,宫城脚下,在这里作奸犯科,便是有四条腿,也难以跑出城去。
但既然是地镜司的人说这种话,那便是赤裸裸的警告了。
大茶壶瞳孔一缩,知道自己已经命悬一线,但凡说出一句对方不满意的话,自己的脑袋随时搬家,“先斩后奏”四个字,可不仅仅是一句夸耀,随着地镜司对百官的威慑力下降,相反的,他们在民间的威慑力便直线上升。
“大人息怒!小的必定如实禀告……这这……晴梓姑娘的‘初红’早已被蔡公子偷食,不多久就要被赎身出去,这番计较,纯粹是老鸨子要榨干她的最后一点价值。”
“正是害怕被人知晓,蔡公子才不断加价,他们本就是老相好的,自然不想晴梓姑娘投送他人怀抱,何况丑事败露,蔡公子名声有损,怕是在各大青楼那里都要被拒绝接待。”
杨毅顿时恍然,他就觉得这个价格非常不合理,再怎么视金钱如粪土,也不可能真的把银子扔水里只是听个响。
蔡其英是因为破坏了青楼的规矩,被春雨楼的老鸨下了套,如果张晴梓被其他人买去,她早已失了“初红”之事,怕是要被恩客到处宣扬,除了春雨楼必须双倍赔偿之外,张晴梓本人要不然就去上吊,要不然就要把蔡其英供出来以挽尊。
怎么看张晴梓也不像是为了维护“真爱”宁愿牺牲自己的女人,那么到时候蔡其英不守规矩的事情便会人尽皆知,各大青楼对他封杀还是其次,若是春雨楼为了挽回声誉,态度强硬一些,蔡其英怕是要闹上官司。
虽是奴籍,但也是春雨楼的私产,似张晴梓这般的青楼女子被他人侵占,以大乾律论,蔡其英属于偷盗、损毁他人财物,情节特别严重,最低也是三年以上的刑拘。
张晴梓是想从良,所以提前给了些甜头,蔡其英是食髓知味,舍不得放手这块香肉,老鸨却抓着这一点,要在赎身前榨干花娘的最后一点价值,三方估计私下也早就商量好了,如果原本没有杨毅,这也只是花费万把两银子当做封口费的小事。
可杨毅这么横插一杠,有心人一打听,便都能知道这其中的龌龊事。
“难怪这春雨楼一年不如一年了,只知榨取钱财,却留不住人心,自是鼠目寸光!”
杨毅摇了摇头,嘱咐大茶壶别乱说话,便松开手放他离去。
毫无疑问,他是被江朝利用了,怕是昨夜翻阅宗卷之时,江朝就已经想到了一切,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观察,上面吩咐下来的差事,从来不会想着怎么正面解决,看似千难万难,到了他们手里,却也有千百种方法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