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气温总是飘忽不定，早晚气温偏凉，在家里穿件毛衣刚刚好。
    可一到中午，火辣辣的太阳就如同烙饼一样贴着头皮烤，热得人焦灼。
    夏黎和陈陶两人从餐厅里出来等待。
    露西亚去卫生间洗手去了。
    别看这家伙龙模龙样的，在巨龙形态下从来都不修边幅，可一旦化成人形之后就特别爱干净，没事就喜欢洗洗她的龙爪子。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学会了用洗手液搓泡沫……说不定正在卫生间里玩泡泡呢。
    “你们同居多久了？”
    陈陶嘴里叼着一根牙签，表情深沉，目光展望着远方。
    他现在一副‘哥们我要开始盘问你了’的起手式。
    “三天。”夏黎即答。
    陈陶吸了一口气：“小露看上去年龄挺小啊……她跟你住在一起，她家里人知不知道？”
    夏黎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任何问题都能答上来的心理准备了。
    结果陈陶的第一个问题就让他沉默了下去。
    露西亚的家人？
    夏黎倒是听露西亚说过自己破壳而出的时候，她见过自己的母亲。
    但龙族的亲情意识很淡薄，又习惯一条龙独自盘踞山头，新生的幼龙在掌握飞行能力之后，就会被母龙赶出巢穴、独自生活。
    至于父亲……露西亚从没见过自己的父亲。
    “你…你们不会是在私奔吧？”
    陈涛见老夏的表情如此迟疑，他也跟着迟疑起来。
    不是兄弟我说你，那么漂亮个大妹子说跟你走就跟你走，小露成没成年我就不问了，但是你们俩现在住在一起，很容易闹出人命的啊！
    方阿姨那里先瞒着就算了，但女方这里……如果瞒着父母和男生同居，到时候人妹子的父亲找上门，还不得把事情闹起来？
    陈陶越想越乱，面色扭曲。
    他倒是亲眼见到老夏对小露的格外照顾，在此之前，陈陶可从没有见过老夏对除了父母以外的任何人这般态度。
    想来，自己这兄弟对待这段感情也是真心的。
    可正是因为是真心对待，才更需要家里人的支持才是。
    “要不还是打个电话和小露家里人沟通沟通呗……”陈陶发自内心的提议道。
    夏黎沉思一会儿后，才直说。
    “她没有家人。”
    “……”
    这次换陈陶闭嘴了。
    明明在脑子里想了无数种小露来投奔夏黎、甚至在这人生最宝贵的年纪与夏黎同居的理由。
    但偏偏没想过……
    小露根本没有家人。
    那双展望未来的眼睛从川流不息的街道上收回来，陈陶心中也不再念叨‘老夏真该死’了，现在把这件事情说穿的自己才真该死。
    他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只是暗自伤感的叹了一口气。
    “每个人活在这个社会上都挺难的……”
    夏黎默默地瞅着他。
    心想你丫还会说这种话？
    “哥们下個月就过实习期，转正后一个月有五千大洋，到时候打两千给你……咱们亲兄弟的，我就给你算5分利息吧。”
    “银行才3分呢，伱踏马给我算5分？？”
    夏黎一拳给陈陶的肩膀上敲了过去。
    不过，抛开陈陶后半句说的垃圾话不谈，夏黎还是有些感动的。
    这家伙属于是没事喜欢找事，有事是真的上那种类型。
    “我在网上找了点事情做，目前资金还算宽裕。”夏黎随口说道。
    陈陶听闻点头，想想不对劲，又捂住了自己的胳膊。
    “嘶，夏头儿，你这一拳力量有点大啊……是不是背着我练过？”
    这一拳，要说是那种二十年的健身教练打出来的，他都信。
    “你这体格……”陈陶打量了夏黎两眼。
    总感觉才半个月没见，夏头儿怎么变强壮了不少？
    原本夏黎跟他一样整天萎靡不振、一副行尸走肉的憔悴样，现在怎么就成半个型男了？？
    这家伙开挂了？
    “就你这体格，”陈陶强调道，“小露的身板不可能受得住。”
    夏黎心说这个小露是龙啊，龙有什么受不住的。
    结果他多想了一层，发现陈陶这句话是意有所指的。
    陈陶朝他递过来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夏黎撸起袖子。
    两人正要闹起来，身旁冒出来的俏小身影打断了施法。
    “夏黎，”露西亚的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举起来对夏黎说。
    “这里的洗手液是苹果香味的，你闻闻。”
    恶龙热情地把自己的爪子凑到夏黎的鼻子前。
    夏黎的身子开始往后仰，但没有边界感的恶龙哪里能看懂人类的婉拒动作。
    露西亚大大方方地用手捂住了夏黎的鼻子。
    冰凉的手掌还残有水珠，小手压在夏黎的鼻头上湿漉漉的。
    夏黎眉头紧锁，被迫吸了好大一口气。
    这恶龙的爪子是黑胡椒味的，黑胡椒里混着洗手液的清新果香。
    这…也太……
    太有一点好闻了吧。
    夏黎装作是很嫌弃地把这小手扒拉开。
    “打车吧，回去我还要工作。”
    今天下午夏黎还要多更新几页见闻录，还有一些基础的设定也要完善完善。
    “打车？”
    露西亚又接触到一个新鲜的词。
    上次和夏黎一起坐公交车是‘坐车’，但是‘打车’又是什么意思？
    “要打哪一辆车？我来打。”
    露西亚凭空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
    巨龙的前爪都偏短，所以即便化成人形也不擅长拳击。
    不过，区区铁皮盒子，露西亚很有信心自己能把路上的汽车打趴下。
    “打车就是打个电话叫车辆过来，不是用手打，而是用电话打。”
    夏黎无语地把这躁动的恶龙给摁住，另外一只手则是点开地图软件开始呼叫网约车。
    两人的身后，陈陶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小露连‘打车’这种最基本的生活方式都不了解。
    而且，刚才吃饭的时候，陈陶还发现小露不会使用刀叉……她看上去就好像是第一次接触西餐。
    想来，她以前的生活条件也很辛苦吧？
    毕竟没有父母，从小到大都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这妹子的命也是苦……
    命运亏欠她太多了，希望她能在老夏这里得到该有的弥补。
    想到这里，陈陶叹了一口气。
    “别乱跑，车还有两分钟就到了。”
    夏黎用力地把这只在打拳的恶龙拉住，这恶龙的小手滑溜得很，想必以后肯定是个撒手没。
    回头，夏黎看见桃子脸色阴沉又幽暗地走过来，整个人跟丢了魂儿似得。
    “老夏，你一定要对小露好啊。”
    也不知道陈陶自己脑补出了一个怎样的悲情剧，连说话的声音都似乎沧桑起来。
    “她身边谁也没有……“
    “她只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