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大队长要给常威安排住的地方,胡会计说老李的小儿子在县上当老师,周末才回来,他那屋子空着还干净。
到了老李家,常威醒酒了,掏了一毛钱给老李头,老李头没客气乐呵呵接了钱,喊他大儿媳妇收拾下屋子。
一个麻花辫的小媳妇出来就去收拾房间,常威和胡会计抽了烟,说了明天常威把价格报给他,他通知社员。
常威说如果物资数量多,他要去镇上打电话让厂子里送钱,还要开车来拉货。
胡会计咧着大黄牙连说好好好,这是好事,社员手里钱多了,秋天娶媳妇的也有钱了,过年也能买点年货。
等大儿媳妇收拾好,把剩的大半包飞马塞胡会计兜里,告别进屋。
大儿媳妇出门送胡会计关院门,常威走到屋里回头,黑暗的院子里他看的清清楚楚,胡会计捏了大儿媳妇的屁股和胸口,这老不要脸的,他的声音跟自己拿土块砸到的人一样。
大儿媳妇扭着屁股回屋,这背影,不就是玉米地逃跑的白屁股吗?那个男的是胡会计?玩的够浪的啊,把自己安排到他情人家里。
早上,白屁股,呸,大儿媳妇做好饭,棒子面窝头和棒子面粥,咸菜是豇豆和胡萝卜条,配上点浆水,泼点热油,这小媳妇不仅屁股白,厨艺也不错呢。
二十多岁,脸上有日晒风吹的痕迹,有点发红,眉眼看上去乖乖女的样子,没想到被胡会计这个老登摘了花蕊。
常威喝了两碗粥和四个窝头,没掏钱给了半斤粮票,大儿子大李本来因为常威吃得多有点摔打,看给了粮票,笑了,这票比钱好。
只要不是敲诈勒索,跟底层干活的打交道不要太较真,多个几块钱,递个烟买个水聊几句,人家要的是你尊重的态度,基本活都给你干的漂亮。
您要软绵绵不争不吵的性格就算了吧,看着就好欺负,不是只有坐办公室的才会看人,拉散活的最喜欢揣测人,装可怜大嗓门浑不吝讲道理,人家玩的也很溜。
就冲大李这态度,你绿帽子好好戴着吧,不懂个进退。
一上午,四筐鸡蛋,一筐蘑菇干,二十几只鸭子,一百块钱花光了,还欠了二十多块钱。村里还有十几户养鸭子的,还有点山上的猎物,常威估计最少要几百块,让胡会计先过秤,他去镇上打电话。
昨晚那大半包烟起了效果,胡会计过秤很认真,不会因为是一个村的就给高秤。给高了也不怕,下午肉联厂来车,肯定要重新过一遍秤算总数的,常威可不会无条件相信任何人。
骑了车直奔北小营镇上,到了电报局一问价格,兜里就剩花姨给自己的十五块钱,想想出差凭啥自己掏钱。
拐到镇公社,李老歪看到他得意笑了笑,常威对他笑了笑直接骑进去了。
掏出介绍信和工作证,找到书记办公室的秘书,详细讲了自己是四九城肉联厂的采购员,到北小营镇吃早餐后发现包被人摸了,采购证明和物资单丢了,要打电话跟厂里报备下。
秘书想问怎么不找镇派出所,又觉得这事不好说,镇上属于进京的通道,南来北往路过吃饭休息的人很多,真报案还折腾派出所,破不了案还影响年底派出所评选,而且钱款没丢,只是证明信这类再开一份就好了。
最终两根香山烟的攻势下,还是同意他打电话,本来常威想说采购款丢了,又觉得不妥当,一百块不算小案子了,到时候还要交代时间地点,昨天去了东乌鸡村,对不上时间线,含含糊糊过去吧。
跟史泰荣组长报告东乌鸡村的事,让他联系车队派车,再多带点钱款,顺便把东乌鸡村大队养殖的猪一起采购了。
史泰荣连声说好,下午他跟车必到,这个王八蛋,采购这么多东西,他来蹭一口,孩子上大学你来奶了,德行。
再跟秘书聊了一根烟的,感谢告辞,都没见公社书记,不够资格,能见到秘书还是因为肉联厂采购员这张老虎皮,秘书给个面子。
出门李老歪拦住他,非要看工作证,说他强闯镇公社,常威单手抬起车龙头对着他砸下去,李老歪一躲,常威跨上车就走了,身后李老歪在骂娘。
嘿嘿,好,下乡太无聊,看了白屁股,火气大,还得活动下手脚。
把车放国营饭店门口,让大姨帮着看下车,他去办点事,大姨问他东乌鸡村怎么样,常威伸出大拇指,夸了队上领导,还夸了胡会计是热心人。
大姨一听就明白,这事挑开关系了,也没尴尬了,让常威中午来,她腌的咸鸭蛋好了,个个淌黄油呢。
答应好,背上电工包,常威跑到公社附近,离着半里地,李老歪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这老小子一会儿进大院一趟,屁股长钉子坐不住,上午十点半就走了,大门也不看了。
常威跟着他进了菜市场,这老小子不是买菜,在菜市场一个上了门板的屋子敲了敲,旁边小门开了,里面一个太阳穴贴膏药的女人谨慎地左右看看,笑着把李老歪迎进去,马上关了门。
有猫腻啊,谁家开门这么鬼鬼祟祟的,特务?逃犯?还是赌毒?
路过房子,发现不能站这里,市场人不多,但他一个人站这里,就有问题还很傻,慢慢绕到屋后,拿出烟抽,耳朵听到里面有不少人,喊着大大大小小小。
得嘞,赌钱的,正好自己缺钱呢,真是财星高照,抢赌钱的常威心里不犯膈应。
院墙到常威的下巴高,正好看清院子里的布局,一网打尽基本不可能,那就真成抢劫了,抢李老歪不算抢劫,常威判官说的。
“那小伙子,你怎么在胡同里尿尿呢。”远处一瘦大妈对着身体靠墙的常威喊道。
常威转身跑了,怎么解释?自己不是墙根尿尿,就是偷看人家院里踩点,瘦大妈该喊抓贼了。
等到十一点多,人还没出来,下午车队就来了,李老歪万一赌上瘾怎么办?还有就是这老小子把钱都输光了怎么办?常威觉得那可都是他的钱。
胡同里瘦大妈没在,常威捡起几个土疙瘩,对着房子后玻璃扔过去,转身跑了。
那边瘦大妈买菜回来,看到常威又跑了,跟另一个拎菜篮子的矮个大妈说,“刚才我就看到那小伙在老吴家后墙尿尿,我喊他一嗓子就跑了,怎么又过来尿了?”
“背不住憋不了尿,小年轻肾还不好。”
“谁砸我们家玻璃,”太阳穴贴膏药的女人对着后院骂道。
两个大妈互相看一眼赶紧走了,矮个大妈路上问:“老吴家天天关着门,人进进出出的不知道干啥的。”
瘦大妈得意洋洋晃了晃头,“我跟你说,他家干这个的。”说着两个指头做了数钱动作。
“耍钱啊。”矮个大妈说完又四处看看,“不怕被人抓了吗?现在抓得严呢。”
“李老歪也在里面赌呢,人家可不怕。”
“李老歪真该死,多少人赌博倾家荡产的,媳妇都卖了,诶你说,刚才那小伙子是不是就因为输钱了,找机会砸老吴家玻璃。”
瘦大妈一拍大腿,“妈呀,我还以为他在墙根尿尿呢,这事咱俩就当没看见,赌钱的人输红了眼什么事都能干出来,我们说了后老吴去报复人家,人家回来找我们报仇怎么办?”
车轱辘话说完,矮个大妈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就是可怜刚才那个小伙子,以为肾不好,原来是个耍钱鬼。
耍钱鬼常威终于等到李老歪出来了,脸色红润,鼻子上一颗痘兴奋的冒光,时不时摸着口袋,这是赢钱了啊。
李老歪拐进一个小胡同,里面不少排泄物,这是一处默认的露天厕所。
常威往远处扔了一颗鹅卵石,李老歪下意识往那边看,常威一个跨步冲到李老歪身边,不等他回头对着耳朵就是一巴掌,李老歪马上软的像根面条,躺在自己尿上,小鸟还在继续尿。
第一次有点没控制住力度,摸了摸脖子和鼻子,还好,活着,要是打死了人,常威只能选择自首或者逃亡了,逃亡是不可能逃亡的,没粮票特务都被抓了,他也逃不掉,会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里,村口都进不去,只能上山当白毛男。
快速摸了一遍,衣服口袋,内兜,裤兜都有钱,裤衩还缝了一个兜,好小啊,不是,好多钱。
常威靠着变态的听力和视力,无惊无险回到国营饭店,跟大姨打了招呼,今天有茄子卤面,又加了一份土豆丝,没有得瑟的点肉菜。
大姨还是送了一碟腌黄瓜和半个咸鸭蛋,常威抓出一把古巴糖给了大姨,这玩意虽然便宜,也是糖,谁家小孩也不能天天吃到。
大姨乐呵呵,拿回去给外孙子吃。
吃完面条,常威没继续八卦,这大姨太能聊了,都说到她侄女了。
路上找个树荫下坐下,把钱票掏出来,都是毛毛钱,就两张十块的,好像是大黑十啊,因为苏国代印制,尺寸大,前世还挺值钱。
数了数,钱有八十六块七毛,票据很多。
有五十斤全国粮票,里面赌钱的应该不少是长途司机,烟票十七张,酒票五张,还有一张特供酒票,可以买茅台了,糖票四斤半,还有暖瓶票,家里就一个暖瓶正好多买一个。
大丰收啊,常威把钱票放进包里,拍了拍包,拿出一根香山奖励自己,人无横财不富啊,李老歪,活该你命中有一劫。
李老歪被人发现后报了警察,至于被抢的事,查无头绪,这老小子靠表哥小人得志,也是毁在小人得志,威胁警察必须抓捕案犯。
他怀疑是有赌徒看他赢钱了起了歹心,老吴家受连累被查封,两口子都被判十五年,去内蒙挖沙子。
这事派出所长捅给书记知道了,公社领导会上拿出来点了副书记,副书记彻底怒了,这不是亲手给别人递刀子砍自己,这个蠢货,会后就把李老歪开除出公社。
常威不知道后来的事,乐滋滋回到大队部,史泰荣正咧着大嘴看着满场子的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