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张氏骂骂咧咧,小当槐花也不想在暴雨里受罪,身上的雨衣还是一件成人雨衣裁开的,姐妹俩一人一半,至于挡雨纯属顾头不顾腚。
至关重要的是,母亲秦淮茹和傻柱这个继父,才是供养她们姐妹两个的人,奶奶贾张氏除了叫声奶奶,没有一点作用。
攒的那点老本,将来只会给到哥哥棒梗,和姐妹俩没有一点关系。
傻柱一喊,两个人没有半分犹豫,转身回了正房。
过一会儿,傻柱抱着贾张氏铺盖放到东厢房小间,意思很明确。
非何家人,给你东小间住已经不错了。
结婚这么多年,贾张氏还摆着婆婆的身份,从没当傻柱是女婿。
傻柱食堂主任被撸以后,现在只能靠周末做婚宴挣外快,又累钱又少。
贾张氏不仅吃得多,还把何露当贾家的女孩一样对待,不许何露多吃。傻柱心里早已不满,自己挣钱自己闺女吃不上几口,算哪门子事儿?
今晚,非得给这个老婆子一点颜色瞧瞧。
宿怨,压抑已久的爆发,傻柱不顾东小间断裂一半的大梁,赶贾张氏离开正房。
侧耳听了听东小间,常威露出神秘微笑。
数了数耳房破损的玻璃,屋里又检查了一遍,锁上门走人。
花姨住后院不舒服,还是回到前院自己的屋子,让常威帮忙摆正倾倒的家具,收拾了一通下来,偶尔脚底下还有点震感。
花姨看了眼窗外,“这天是漏了,老天爷都在为唐山人哭。”
常威听到母亲迷信的说法,没法解释这是地震引起倒塌增加了空气中的粉尘和微粒,这些微粒成为雨滴形成的凝结核。
此外,地震释放的能量扰动上层空气,促进水汽和凝结核的结合,从而形成雨滴。
就这么着吧,老太太心善。
“刚开始地震还有点慌,过了两天心里也没那么怕了,这人呐,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吃不了的苦。”
常威洗干净抹布搭在绳子上,“妈,自打我进了厂办,咱家日子就没苦过,让您说的,好像这些年我竟给你吃苦一样。”
“给你带孩子不辛苦?”
“以后孩子放后院,给孩子姥姥带。”
“那可不行,我大孙子我自己带才亲。”
花姨说完呵呵一笑,嘴角压不住笑还在训斥常威,“你就拿捏我了,知道我心疼孙子孙女,故意用他们要挟我。”
“嘿,你这老太太不讲理了啊,不过每天在家做饭带孩子是辛苦。妈,要不您去街道办找点事儿干,带袖箍宣扬政策,或者帮街道单身青年介绍对象。”
花姨白了常威一眼,“又让我当媒婆,不怕给你丢脸啊。”
“我可没嫌过您给我丢脸,您愿意干啥都行,我妈不偷不抢,凭自己本事挣钱,谁说丢人我大嘴巴抽他。但是,给街道办帮忙保媒还真不错,公家任务,又不是图那三瓜两枣,主要,人别闲着,一闲着就容易生病。”
“哎,大儿子你别说,还真是,小九出来之前,安安和小雪大了,我没啥忙的,就感觉自己一天可累了,还是以前忙点好,没空寻思累不累的事,我这身子真是贱命,在家舒舒服服当太太都当不成。”
“真要去干也别太累,量力而行,帮忙再累出病,不值得。”
花姨拍了下巴掌,“成,等安安去幼儿园,我就去街道办问问。”
常威今晚没去后院睡,在常蕤房里睡的,前院房子几年前翻修过一次,还是有点不放心。
万一晚上有突发状况,自己能抱着花姨跑出去。
后半夜,几十个闪电照得室内如同白昼,轰隆一声巨响,几声巨雷,就像在耳朵边放炮似的。
“儿子,你咋样了。”
常威听到花姨的叫喊,拉了几下灯绳,停电。
穿上裤子拿手电跑过去,看到花姨惊恐地脸,这是做噩梦还被雷吓醒了。
轻轻拍着花姨的后背,“妈,我没事,打雷呢,不怕。”
花姨额头密密麻麻一层汗,常威拿了毛巾给母亲擦汗,听到有人呻吟着喊救命,看向窗外,雨水把黑夜都浇得透透的。
都是命!
“妈,做噩梦了?没事的,都是梦。”
花姨抓着常威的手,“儿子,我晚上睡觉心里一个劲儿慌,一闭眼就是你爸对我笑,我说孙子还没长大呢,总缠着我干嘛,让他早点投胎,别在这院瞎转悠,万一吓到孩子怎么办?”
“然后,然后,你爸就拿炮仗炸我,这老东西,死了还捉弄我。”
常威哭笑不得,“妈,刚才是打雷声,好几个大炸雷可响呢,不是我爸扔炮仗,我爸那么怕你,哪里敢捉弄你?”
“是啊,是啊,你爸可听话呢,跟你不一样,我让他干啥就干啥,结婚前太太告诉我,一定把自己男人管住喽,你弱他就强,但是不能吵架,那样没风度,就用钝刀子慢拉改造他。”
“您这过去的太太也不是个善茬子啊。”
“那可不,太太照顾先生照顾的特别好,但是什么事都不争辩,先站在正确的一方,先生每次都没理,可不就得听太太的。”
“那您怎么没学会?”
花姨拍了拍常威的脸,“你爸嘴跟锯嘴葫芦似的,跟他讲道理累死了,直接告诉她干什么就行。不过,我发现你跟太太很像,每次都把自己弄的总有理,但是你嘴皮子比太太厉害,而且还碎。”
“妈,好么殃的,夸夸就损搭我。”
“儿子,妈累了先睡会儿,你陪陪我,等我睡着,你再去后院看看老婆孩子,还有三个老人。”
常威打起蒲扇轻轻给花姨摇风,黑暗中视力依然很好,母亲的脸清晰可见,脸上多了细细的皱纹,鬓角多了不少白发,脸上的肉少了,颧骨突出来了。
花姨今年五十三岁,这年月显得年轻,跟前世五十多老太太比可是显老。
孩子不能让母亲带了,太操劳,找干爹弄点养颜的方子,给岳母老婆都用上。
伴随一声声呻吟,外面雷声不断,花姨睡的很沉,一会儿小呼打起来。
常威轻手轻脚离开,到了后院,后院房子就是结实,陈教授和干爹都说没事,回到屋里,常九安坐在床边不停点头打瞌睡。
陈琳坐在床头抱着常静彤轻轻拍着,常九载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四处瞎看。
“妈咋了?”陈琳压低声音,怕吵醒孩子。
“做噩梦了,我陪她睡着,她嘱咐让我回来看看。”
“我就猜到妈有事,要不你早过来了。”
这媳妇贴心又暖心,不会因为自己没有第一时间过来陪伴发脾气,猜到可能是前院母亲有事耽搁,这么好的媳妇,真好。
“他干啥呢?”常威指着床头打瞌睡的常九安。
陈琳扑哧笑了,“他说爸爸不在,他就是家里男子汉,要保护妈妈和弟弟妹妹,守在床边。”
“看守的睡着了,被偷家都不知道。”
常威边吐槽边把儿子抱到罗汉床上,这大儿子,个子有一米七四多,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陈琳把闺女放好,抱起小九逗了逗,“哎,你说这最小的怎么懒洋洋的,被雷吓醒了,就啊~了一声,多叫几声都不愿意,随谁呢?”
“随陈琅。”
“你总埋汰我妹妹,陈琅就是馋点,一点不懒。”
“我都没见过她干家务,她不懒谁懒?”
常威逗了一会小儿子,跟陈琳商量起来,“我今天看妈精神疲惫,好像老不少,这些年一直带孩子做饭,小九我不想让妈带了,让她到街道办找点事儿,多跟老姐妹聊聊天,心情好,身体也好。”
“带大三个可不累嘛,小鱼上大学以前都是咱妈带,安安那么皮,小雪也不老实,我有时候看到他俩都头疼。”
两口子商量,把孩子送单位托儿所去,上班送去,下班接回来,挺好。
以前很多机关单位照顾双职工家庭,开设托儿所。
三个月就可以送托儿所,妈妈到点过来喂奶,但有些带的很糙,阿姨少照顾不过来。
曾经差点在被子里憋死,摇篮悠成秋千,小孩被晃晕睡觉,怀疑自己记忆力不好,可能小时候脑子被摇散黄了。
至于照顾得好不好无需操心,常书记的孩子,谁敢不当祖宗供着。
常威躺在沙发,一家五口一间屋,世界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夜晚。
将来孩子要各自飞走,珍惜难得的陪伴时光,常威笑着睡去。
一大早,听见咕咚一声,然后啪啪拍打的声音,睁开眼看到常九安捂着脑袋打罗汉床。
这熊孩子,大早上掉地上就对床发脾气,常威一嗓子吓安安一跳,“干嘛呢?大早上发什么神经?”
常九安气哼哼捂着脑袋到前院找奶奶去了,小雪在被窝里说着梦话,“肉包子,豆腐脑,大果子,猪肉馅饼,鸡汁馄饨。”
“今早只有窝窝头。”
“啥?”小雪从床上激动坐起来,“爸,家里棒子面不是都给街道办了吗?怎么我们还吃窝窝头。”
陈琳抱着小九咯咯笑,这父女俩天天斗心眼,等小雪长大,常威不一定能对付得了。
“一场无情的地震,毁去几十万人的家园,爸爸看不得别人受灾,咱家所有吃的都捐出去了,只剩点棒子面。”
小雪拍着弟弟,“小九,爸爸心狠,把你的奶粉都捐出去了,你要饿肚子啦。”
小九对着小雪啊啊叫,然后一口咬在小雪手上,小雪哭着起床去前院找奶奶。
常威抱起小儿子举高高,对陈琳说:“这也是个吃货,听到奶粉没了咬姐姐。”
早上没有窝窝头,也没有肉包子,豆腐脑,大果子,猪肉馅饼,鸡汁馄饨,街上早餐店都没开门,都忙着在家避难。
常威估计昨晚买的猪头肉,还是人家里的存货。
花姨烙了芝麻糖饼和两张咸饼,常威从来不吃糖饼和糖三角,岳母做了紫菜鸡蛋黄花菜汤。
一声尖叫打破早上的宁静,小当大喊:“妈,妈,奶奶被砸死了。”
花姨双手合十,默默念叨什么。
睁眼叹口气,“都是命!”
常九安揉着额头吃着汤里泡软的饼,嘴巴里嘟哝,“都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