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第一批学位授予单位了，也就是说，我们这里是正儿八经的省级研究所，而且是走在全国前列的研究所。但这只是开始，不是结束，大跨步的改革还在继续。今年，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我们的科研人员发文数量低于同期数量，但我并不在意——很多国内外的朋友们来这里还不到半年时间，最短的甚至不到一个月，这是很正常的。我只希望你们在日常生活中碰到问题的时候，积极地向我或者其他比你们更早到这里的科研人员进行提问和交流，以尽快地适应生活。前几天，我收到了改革意见：暂时取消设置经济决策中心，我同意了魏思瑜等人的这个建议——这种事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会是很正常的……

    ——夏希羽，1981.11，于该月的某次研究所紧急会议（短会）期间做的演讲选段】

    在全长不到十分钟的短会结束后，雷雯婷和汪星悦被留在了会议室，其他人全部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

    夏希羽首先问起了新司机的招聘情况：“雷姐，咱们研究所招司机的工作怎么样了？”

    “目前碰到的人来说，国内懂法语的不会开车，懂开车的不会法语，总之找不到合适的。如果不是刘晓涵小姐教我教得好、我学得还算快，我现在未必能完成日常的养车工作。”

    “也就是说肯定要从国外找人了？”

    “目前看来，是的。”

    “那么，相关的工作就由你和星悦老师两人一起搞定好了，还是按照原来的标准，但对没有抽烟和饮酒习惯的司机，年龄允许适当向上放宽。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你们先忙吧。”

    “这样的话或许会容易一些，我们尽快办妥。”

    汪星悦在做出这番表态后，和雷雯婷一起离开了现场。

    此后的日子里平静无事。

    数日后，夏希羽在报纸上看到了樱国的恐龙化石这一重大考古发现，却发现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了，再过四周就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两周年纪念日了。

    “自从我见到生平第一次见到扎德教授以来，已经有两年了呀……有时感觉时间过得好快，也有时会觉得好慢。学姐（此处指崔欣欣），你去年元旦的时候在做些什么呢？”

    “我去年元旦？那天我们几个魔都籍的陪着几个外地来的小姑娘出去玩呢，希羽先生，你呢？”

    “你这是把我当老师了呀，我可没有好为人师的习惯。不过随你怎么叫吧，只要你不介意我喊你学姐就好。我当时因为一直缺乏安全感，所以一直在不断换着酒店居住。那天上午，我准备前往震旦大学去听下午的讲座，结果我因为身体问题搞错了时间，然后上午就提前过去了。没想到遇到了扎德教授。我的一切从那一天开始的。在那以前，不过是一个小透明罢了。”

    “小透明？”

    “你会在意一颗只有牙齿大小的普通玻璃珠子在你家的存在吗？”

    “不会。”

    “那就是了，除了和我在军训期间比较熟的王礼和周北斗之外，没有人知道我是谁……包括我的其他室友们。直到十二月中下旬我被史仲老师叫到办公室里聊了数学问题并且提及到去年年初的讲座为止，我才被一位老师记住名字。后来我才知道，符雨霄认为我的行为举止都很奇怪，所以从担任班干部开始，就一直在关注着我。这不是我自作多情，而是她本人在入职前就亲自告诉我的。”

    “我倒是觉得，这么帅气的学弟，要是一个认真了解你的女孩子都没有，那倒是件怪事。”

    “可能是我和其他人的审美都相去甚远吧，我总是觉得自己长的不怎么样，也就勉强合格的水平。只是我没有想到，她对我的关注竟然已经超过了我能想象到的程度。”

    “她跟踪你？”

    夏希羽否定道：“没有那么夸张。她从不离校的，而我从军训后就一直都在校外居住。她在前年年底那个下雪的夜里亲口跟我说……她喜欢我。但是我拒绝了，直到今天依旧如此。”

    “符雨霄学妹……我在她入学的那会就有了解，她是一位很厉害的姑娘……你嫌弃她是乡下人吗？”

    夏希羽不由得对崔欣欣的思维跳跃感到有些诧异：“你的思维未免过于跳跃了一些。”

    “抱歉，那么学弟……能说说你的真实理由吗？”

    “你不觉得十八九岁就考虑另一半的问题，是不是还太早了一些？”

    崔欣欣立刻表达了自己的困惑：“那我恐怕很难理解您的想法。我家人一直在催我在大学尽快找到一个合适的男朋友，然后尽快结婚。但在今天知道学弟你连谈恋爱的打算都没有之后，我顿时对这种事情就没有任何兴趣了。说到结婚，我想起斯蒂夫先生的事情了，他的家人今天下午会全部到达魔都。除了他的妻子之外，还有两个孩子。一共四个人。因此，我已经替您将他们安排到了。刚好是家的隔壁居住，您看这样可以吗？”

    “可以，就这么办。你帮他们安排入住的时候，务必给他们讲清楚房间里的适老化设施该怎么用。”

    “就是那些扶手和防滑地砖在内的、编成了九页手册的那些东西？”

    “就是那些。你肯定是学懂了的，毕竟对于接受过高小以上教育的人来说，理解起来是没问题的。”

    “没问题……我去璇姐和雷姐那边问问飞机的情况。”

    “好，你去吧。这事务必办好。”

    崔欣欣点了点头，随即离开了办公室。

    在整个房间没人后，夏希羽开始思考起了近两年的生活：“我的生活是不是有点过于安逸了？我看那些学霸文里，天天在和别人用论文搏杀，然后还有各种抢经费、抢项目、抢地盘……他们的生活里虽然也有各种各样的鸡毛蒜皮，但很多时候也是有妹子成群，而且可以任选一个作为结婚对象。

    “我就比较惨了，如果没有修改器。我的生活不可能是现在的样子。或许这就是现实与小说的差别。唉，如果没有修改器的话，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呢？我会死在符雨霄的刺杀里，还是会死在童晓伊的陷害里，或者是被汪星悦秘密枪决？又或者是死于某次非法入侵民宅、飞机空难、汽车事故、食物中毒？让一个城市工人和高中老师家里毫无背景的普通大学生合理合法地瞬间消失的事情随时都有可能发生。虽然修改器自称一个世纪内不会消失，但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为修改器的消失和失效做好准备。从星悦老师那里的手枪和光荣弹都准备好了……”

    与此同时，汪星悦在外和自己的联络人聊着夏希羽的事。

    “你说他的精神状态不太正常？何以见得？”

    “他前两天向我要了一把黑星，一颗子弹和一颗光荣弹。”

    “什么？！汪星悦同志，这么严重的事态你为什么不上报？！”

    “提早一天上报也不能解决他的精神问题。准确的说，这和他的过去有关，具体情况你们应该早就知道了。最近一年多的时间以来，我以为他至少能和沈涵曦这么一个外国留学生稳定相处了，但现在看来我大错特错，他根本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相信谁。他的心里会不定时有一种不安，从潜意识里出现，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消失，成为平常的他。”

    “和你进入军队大院前差不太多。”

    汪星悦摇了摇头：“比那严重的多。就我所知道的情况来说，他这种情况已经反复发作了至少四次，这次是第五次，而且前所未有的严重——这不是他第一次贴身带枪，但这是他第一次带光荣弹。导致这一切的原因有很多，但首先是他小时候的经历，其次才是从去年以来希羽组遭受的多次入侵。前者是思想问题，后者是治安问题，都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解决的。我的分析到此为止。”

    “好吧……那么，如果你确实不能缴械的话，那就尽量密切注意吧。你觉得我们派人去做他的思想工作……”

    汪星悦再次否定道：“这次复发的直接原因是他不得不把沈涵曦派出去解决希羽组的几个婆婆之间的问题，因此沈涵曦长期不在身边导致的安全感缺失，不是政治指导员可以解决的。虽然这方面的工作会在这个月的月底或者下个月的月初结束，沈涵曦也会因此回到夏希羽的身边，但很难保证沈涵曦不会被再次暂时外调。我们国家也没有专业的心理医生为他一个人跨越上千公里调人也不现实……我们连缓解都做不到，更不用说根治了。如果一定要派人的话，也一定要派个女同志，他对多数男同志的排斥迄今为止依旧很严重，尤其是和他一样单身、又和他不够熟悉的男同志……而且是我意想不到的严重。”

    “我明白了，这次就聊到这里。这是你要的安神药，回去务必注意按时限量服用。”

    “感谢老板，再见。”

    随后，汪星悦走出了这家距离希羽组研究所不到两公里的小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