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从林晓烨那里听说在1982年的中国出现了一份需要多种铝合金才能完成的特种工程设备的图纸时，我的第一反应是“铝改钢”。

    在后续的交谈中，我的猜想得到证实，但我对此并不感兴趣：这些严重超出了上辈子的所学所知以及这辈子的主攻方向。虽然咨询费不会低，但我已经不需要为了这种事去冒着巨大的风险和时间上的浪费掺和到其中去了——更专业的人显然更合适，不论是否是外籍专家。

    ——夏希羽，1982.6】

    午饭吃完后，夏希羽接到一个来自德济大学的电话——对方表示希望夏希羽能再次参与工程文件的翻译。

    然而，他们得到了来自于夏希羽本人亲口说出的、意料之外的答复：“上次去你们那边的时候，纯纯是运气好：那些东西至少在我学过的范围之内，而且还是日语，所以我才斗胆说自己能勉强完成翻译工作，也因此我拿翻译费才拿得心安，而不担心这次费用包含着什么人情世故。可是，唐工您刚刚说的并不在我熟悉的领域之内。我不是那张图纸相关专业的翻译……

    “特种工程设备已经严重超出我的范围了，我去是对你们的不负责任……对对对，你们再怎么赶也必须要找到一个合格的的专业翻译，不是到外国语大学找一个刘晓涵那样的法语专业的学生就可以解决的。

    “各国的工艺标准差别和主流造船思路、工艺等方面都不一样，这些你肯定们比我清楚。我暂且不说保密等非核心问题，就技术上来说，我也觉得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用非本专业的翻译解决技术文件的翻译问题，尤其是这种我们国内完全没有过的特种设备的技术文件。不过，我不能去不代表我没有办法，等我半小时，我需要找研究所内的有关专家给你们答复。”

    于是，夏希羽在与林晓烨、浅野明日香进行了将近十分钟的商讨之后，立刻决定让汪星悦带着林晓烨与浅野明日香一起去德济大学一趟。

    “工程、法语、技术标准，对这三点都了解的只有她和浅野明日香符合条件。只有这么办了。”

    夏希羽期盼着这次能有一个积极的结果。

    “冯小姐在车上吗？”

    正当林晓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和坐在后座的赵黎霞都发现冯琪诺的身影出现在了她们中间。

    “我在。我的每一个部分都有信息处理能力，没有主次之分，只有含纳米机械量的多少之分。”

    听完冯琪诺的简要解释后，众人松了一口气，随后，赵黎霞追问道：“所以，这次去的时候除了星悦小姐之外，还有您的保护？”

    “当然。所长跟我说过，等最近的这个联合办学谈判的任务。完成。你们应该好意。可以正式成为星悦这样的存在。”

    “我们……‘魔王之眼’、‘生活秘书’？”

    冯琪诺并不介意她们说出这两个词：“对。但是唯一的前提是，你们对他的信任和好感不能动摇，否则就会失去成立的条件。而且，一旦挂上了‘魔王之眼’的补正，你们在任何时候对他的信任度都不会低于百分之百，这可能会让你们觉得很不舒服。我并不是有机生命体，所以这个补正对我的约束实际上也就一百年左右，而且我可以随时解除。只是因为刘初夏的来历特殊，行为习惯也很有意思，所以才能被修改器那个小家伙说服之后留在这个宇宙里。如果你们真的愿意的话，请下定决心，然后接受由此带来的一切。”

    听到这里，车上的乘客们都选择了沉默——

    她们早就知道自己的选择了。

    ……

    当晚，正如夏希羽预料的那样，汪星悦载着有冯琪诺保护的三位女青年在当晚八点半才坐车回到研究所。

    回到研究所的三人在简单吃了夜宵之后，就在夏希羽家中聊起了外出进行支援的一行三人在今天下午的见闻。

    林晓烨对这次行程给出了一星差评——倒不是汪星悦的驾驶水平、冯琪诺的安全保障和对方的接待有什么问题，而是：那张由德济大学提供的图纸上的设备大概是法国在约八到十年前的水平。

    待人谦和的浅野明日香也毫不留情地批评道：“那是樱国和高卢在七二到七四年左右已经开始用的烂货，而且有些材料和部分材料的编号在这里的工业企业中根本没有！哪怕是从中国的角度来说，我也觉得准备买下这项协议的那些人太好高骛远了！”

    “所以，所长给我们打的预防针可真的没错。”

    面对最后的一句褒奖，夏希羽并不放在心上，只是稍摆手后，说起了自己上辈子在各种途径了解到的见闻：“这种事我那时听说的多了就大概能猜到了，而且被坑的情况还都不一样——有的是被故意加一些不必要的图纸而多花了冤枉钱；有的是在合同中加了一些我国没玩过，但国际上成为惯例的操作；有的是因为只想着用钢铁，却发现图纸如实表明了玻璃钢、铝合金或者其他合金材料，最终在发现图纸没问题但自己的工业能力和材料储备不行之后，导致哭诉无门、项目下马……唉……”

    浅野明日香这时提起了另一个细节：“对了，我想起一件事。说起来，那个图纸上就有逆变焊机进行焊接的要求。”

    夏希羽直呼阴间：“卧槽？你们不是说那个图纸是1970年代早期的玩意吗？据我所知，这种焊接技术不是七二年前后才开始有人使用的高精尖技术吗，怎么会出现当时的最新技术？哪怕是魔都都或东北地区的那些大企业都没有这样的能力吧……？”

    林晓烨点了点头：“我一直很好奇所长的知识储备有多少……不过，据我所知，所长说的没错，这个技术就是当时研发出来的。而且，从我从克洛伊那里得到的消息以及来这里之前做的调查来看，目前的中国并没有类似的技术，至少也还在研发之中。这也我感到奇怪的地方之一。”

    “还有别的什么地方吗？”

    “不得不说，德济大学在中国的水平还是有的，但是和苏联以及英美法的有关专业院系相比，还是差了。缺乏电解铝工业的情况下，铝改钢可是门大学问，因此我对那个项目不是很乐观。好在我在他眼中还算是外国专家，所以我的话他们估计能听进去。如果是你去的话，情况恐怕就不太好说了……所长。”

    “反正啊，一切都在所长的意料之中，对吧？”

    众人大笑。

    笑声渐息后，夏希羽问道：“好了，这事到此为止了。你们应该拿了费用吧？”

    “当然。”

    夏希羽的右手掌心向内，横着向外一挥，示意三女把钱放回各自身边后，这才说道：“那你们就把那些钱留在手上吧。不过，你们明天上班后，要按照咨询费去魏思瑜那里走一下所里的账。”

    浅野明日香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没问题！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嗯，晚安。”

    于是，大厅里只剩下了准备休息的夏希羽、沈涵曦、司璇和魏思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