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风见兴恬和鼠仙都已经安全回来，可满邵的死已成定局，眼下直接杀了柳霁月的心都有了。
    胡雪风愤怒地提起剑，锋利的剑刃直接割破了柳霁月的皮肤，渗出滴滴血珠。
    眼下柳霁月因为发动幻术多次，透支的法力早已所剩无几，只要胡雪风想，现在就可以杀了柳霁月。
    “等等！”门外，柳澄明的声音响起。
    柳澄明一袭银绿神袍，线条硬朗，布料考究，透着难以掩饰的奢华之气。
    对比之下，柳霁月一身素净的黑衣，显得有几分清冷落魄。
    “霁月，你觉得是我杀了母亲？”柳澄明放下手中的剑，看着柳霁月干枯的左手，叹了口气。
    “难道不是你？”
    “好，现在我就把当年的事情告诉你。”
    柳澄明大手一挥，空气中顿时出现一段段回忆碎片。
    画面里，两只幼蛇立在一位眉眼慈祥的妇人面前，一黑一白，探头探脑地问妇人自己什么时候也可以跟她一样变成人形？
    妇人满眼疼惜地摸着两只小蛇的头，说再过一百年就行了。
    两只幼蛇晃了晃身子，亲昵地蹭了蹭妇人的手，随后打闹似得玩的起来。
    随后几处片段也是如此，他们慢慢成长，修为慢慢进步，在他们遇到老鹰，狮子，毒虫，画面里小白蛇经常保护着小黑蛇。
    这就是柳澄明和柳霁月小时候的样子。
    看起来一派温馨，直到他们化为人形以后的某一年，妇人病了，需要一种灵草制成的药才可以解，妇人把这个事情交给了柳澄明去做，因为他是哥哥，并且法力比弟弟厉害的多。
    这灵草，数百年前就长在鸟危山，那时候的鸟危山，不能说叫鸟危山，而是一座没有名字的山，不像现在一听“鸟危”，就觉得是座危险的山。
    那山上布满了灵丹妙药，柳澄明想要找到救治妇人的那一株，颇费了点功夫。
    于是他找啊找，结果没有找到灵药，反而遇到了一只受伤的凤凰。
    那只凤凰可是实打实的上方神兽，受了极重的伤，柳澄明就想先用山上的灵草治好凤凰，可凤凰毕竟是神兽，想要治好他，谈何容易？柳澄明无意拔了山上的本源灵草，又废了不少药材，这才治好他。
    可凤凰伤势好转了，这座山上所剩余的灵草却都在一夜之间枯萎了，连同这座山上的灵气也没了。
    等到凤凰苏醒的时候，柳澄明虽说不能拿它怎样，但是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母亲寻草药，这下为了救他，自己的母亲怎么办？
    凤凰也是个讲道理的凤凰，欠了柳澄明这么大一个人情，于是观柳澄明的仙骨，底子是不错的，如果肯下功夫，可以点拨他飞升山神。
    成为山神后，可以掌管大地山川，到时候别说能救母亲的灵草了，什么灵草都会有的。
    但想要成为山神，是极其不易的，不仅对修为要求极高，对人道主义也是，成为神，芸芸众生是第一，其次才是自己。
    凤凰留下来帮助柳澄明，但是不久以后，也要回上界复命，凤凰走后，柳澄明带信给母亲，说自己获得机缘，可升山神，药草的事情，先叫弟弟去寻。
    却没想到母亲收到信后，感动不已，心想自己的儿子若能出一位山神，也是光宗耀祖了，压根没把这病放在心上。
    结果等到柳霁月发现自己母亲越来越不对劲的时候，母亲已经彻底病倒了。
    期间柳霁月多次问柳澄明的去处，母亲都含糊其辞，心中只想的是不要打扰大儿子修行。
    柳霁月看不过眼，自己去寻找能够救命的灵草，可是天大地大，那株灵草，只有鸟危山上才有。
    柳霁月翻了无数山，走了无数草地，费尽千辛万苦，他年幼的身心也渐渐变得成熟。
    但是始终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哥哥说消失就消失了，他比柳澄明整整晚了一百年才出生，弱小的身体还未成熟就肩负起了找灵草的任务。
    他也不理解为什么母亲对哥哥的去处含糊其辞，就这样，柳霁月一直找，一直找，四处求医拜佛，可是哥哥始终没有回来，母亲的病也从未好转。
    直到母亲的生命到了尽头那一刻，都没等到哥哥回来，也没有任何来信。
    柳霁月觉得她们抛弃了他，他不懂他做错了什么，要这样对他，从此本性大变，曾经以救人为任，现在他只想虐人为乐。
    等到柳澄明历经万苦，遭受雷劫，终于成了山神，带回了灵草时，却只剩一个颓靡的弟弟，和已经故去的母亲。
    柳澄明成了山神，对这种事情已经换了一种想法，看得比常人淡得多，所以也只悲伤了数日，就劝柳霁月要振作起来。
    柳霁月本来就恨透了这个哥哥，现在对母亲的离去还如此轻描淡写，兄弟之间矛盾与日俱增。
    柳霁月越来越过分，柳澄明已经失去了母亲，对于这个唯一的亲人，也只能一忍再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柳霁月变得狂躁至极，开始无缘无故杀人。
    柳澄明终于忍不了了，把他关在鸟危山的山心，封印起来，他成为山神之前，有一道考验，便是一直护佑这山上的每一个生灵。
    因此，兴凤村在柳霁月来之前，一直都过得很好。
    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
    后面发生的事情，也就是柳霁月使用幻术，害了一整个兴凤村，然后引我们入局。
    “霁月，我一直不愿意看这段回忆。”
    “人各有命，我的命是成为山神，护佑一方，你的命呢，难道就是这样害人吗？”
    “柳澄明，你救的凤凰的命是命，你当的山神是命，母亲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柳霁月怒目而视，柳澄明僵硬在原地，哑口无言。
    我刚刚看了，造成这场纠葛的原因，也是有着无数的误会。
    如果柳澄明没有选择救凤凰，而是一心一意找灵草，那样母亲不会死，柳霁月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但是凤凰就会死。
    并且母亲但凡不把山神的位置看得那么重，选择告诉柳霁月哥哥的情况，柳霁月也不会那么恨柳澄明。
    这一切要说，又能怪谁？
    “柳霁月，你千不该万不该，把这些怒火发泄在无辜的村民身上。”胡雪风看完记忆碎片，面色平静了些，但是语气还是十分冰冷。
    “哈哈哈——我就是要他守护的这些人去死，他也配当山神？”
    “你母亲的死又不是他害的！非要选一个凶手的话，吃了整个鸟危山上灵草的，不是那只凤凰吗？”我道。
    “好了。都别说了。”
    “月，我说过，我做山神，也是为了救母亲。”
    “你若是觉得是一切都是因为我当了山神，那......”
    一直沉默着的柳澄明开口，他双手结印，打出一道道手势，慢慢的面色变得痛苦，最后一掌竟然直直打进了自己的眉心之中。
    柳澄明从眉心里托出一片发着耀眼光芒的翠金色羽毛，这正是山神的象征。
    山神之羽。
    山神之羽浮现在我们视线的上空，胡雪风似乎知道了柳澄明想要干什么，赶紧阻止。
    “不好！他要自废神位！”
    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那片山神之羽已经浮向屋外的天空，金色的羽毛变得十分巨大，整个鸟危山在其笼罩下闪烁着莹莹光辉。
    山神之羽在柳澄明一声喝令之下，瞬间埋入了山心。
    随着羽毛进入山体，整个鸟危山如同被翻新了一样，死山变成了一座生机勃勃的灵山，笼罩在山林里的瘴气也稀疏消失，枯败阴森的树林全部变得鲜绿脆嫩。
    我能明显感觉到现在这山上，充满了灵气。
    柳澄明捂着胸口，虚弱地道：“霁月，我已自请离位，今后.....不再是山神了，我们一起在这里好好生活，像从前那样，做对平凡的兄弟，好吗？”
    柳霁月一言不发地看着柳澄明做的这一切，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兴恬抱着死去的满邵，厉声指责：“你们这群厉害的仙人，就这样就原谅了他？那谁来救救我死去的村长，林嫂，还有我喜欢的人？”
    “我就是死，也不允许他生活在这里！我永远不会接受杀人的恶魔。”
    柳霁月本来已经平静下来，听完兴恬的话，眼里又出现一丝狠厉，我看清楚了，那是想要杀掉兴恬的杀意。
    柳澄明刚刚抽出体内的山神之羽，这会虚弱的很，对着兴恬缓缓开口：“兴凤村的事情，我会尽力补偿，兴恬姑娘，不要再刺激他了。”
    “怎么补偿？你这么厉害，能让这些花草树木都复活，那你能不能让他们也复活？”
    柳澄明垂下眸，叹道。
    “不行......”
    “那...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们！你们神仙的命是命，我们凡人的命就不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