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议刚刚结束,朱元璋就走的匆忙,从前朝回了永安宫里。
从刚才起,他的心思就完全不在廷议上。大臣们说的几件事,他也没听进耳朵里。太医院来报,朱允熥躺在床上,体热不止。
“陛下...”
“起来,起来。”朱元璋不耐烦的摆摆手,推门就进永安宫,又急不可耐的往内室走。
这儿人挺多,一多半都是太医。
朱元璋挤开人群,正要发问,见太医正在把脉,连忙闭嘴。
太医给朱允熥把脉时,朱元璋脖子伸的老长,大气也不敢出,就怕惊着太医。
把了脉,太医起身退后几步,“陛下,娘娘。吴王殿下,染了风寒。许是前几日,去雪地里玩耍,那时染上的。”
朱元璋松了一口气,提着的心却没放下,“多时能好,这天说变就变的。吴王年纪又太小,能不能扛得住。”
朱元璋心里,想到了朱雄英。顿时全身一个哆嗦,脸色愈发的不好。
太医支支吾吾,“臣...臣全力以赴。”
“废物!”朱元璋骂了一句,蹲在床边。看着朱允熥惨白的脸,伸手去摸,“嘶,咋这么烫。你们太医,到底有没有给咱大孙好好的治!”
“毛镶!”
“臣在。”毛镶赶紧走过来。
朱元璋顿了一下,“把吴王那日出宫时,身边带的太监,全都杖责三十。伺候在主子身边,心里头却不想着主子!”
宫女把药端来,朱元璋接过手,“你们把吴王扶起来,咱亲自喂。”
一碗滚烫的药,朱元璋舀起一勺,轻轻吹一口气。再晾一晾之后,才送到朱允熥嘴边,“大孙,来张嘴,吃药了。”
朱允熥难受的紧,抿住嘴,摇一摇头。
朱元璋轻声安慰,“快,张嘴吃药了。太医说了,你这病啊,不打紧。就是你总贪玩,那么冷的天,跑到雪地里去搓雪球。六岁的人了,咋还这么不知道爱惜自个儿身子。”
“快喝了,一会儿你皇祖母来了,又要担心了。”
朱允熥这才张开嘴巴,朱元璋把勺子放进碗里,再温一温,才送进朱允熥嘴里。药水顺着嘴角流下,朱元璋用勺子接住,自己也喝了一口,不禁皱眉。
“咋这么苦,你们吃得,吴王哪能吃得,去取些糖来。”
宫女匆忙的把糖拿来,拿上一颗,送进朱允熥嘴里。朱元璋再舀上一勺,让朱允熥喝下去。
“陛下,太子来了。”
朱元璋点一点头,“让他进来吧,动作轻些,咱大孙不舒服着呢。”
朱标绕开屏风,站在床前,欲言又止,“父皇,咱们到一边去说话?”
朱元璋抬起眼皮,手上动作不停,“就在这儿说,这里头除了你儿子还有太医,就是这些没卵子的,有啥不能说的。你儿子受了风寒,这儿离不开人。”
再看一眼朱标,“不成,你就等你娘过来,咱爷俩再去一旁。”
给朱允熥喂了最后一勺的药,碗里还有些药的残渣。朱元璋再要来些热水,倒进碗里,晃一晃碗,自己一饮而尽。
再看一看朱标,一副急躁的样子。
“走吧,去那边说。”
朱元璋给朱允熥放下,盖好锦被,这才起身往角落去走。
父子到了角落,毛镶也跟着过来,朱元璋疑惑问道,“啥事,神神叨叨的。在那儿,咋就还不能说了。”
朱标看一眼朱允熥,这才开口,“父皇,今早礼部来了消息。听说锦衣卫,莫名收了倭国使臣的刀。现在,礼部和各国王子、使臣,都以为这是您的意思。”
“儿臣查了一下,熥儿前几日去礼部部院外的茶楼时,让蒋瓛收去了倭国使臣的刀。使臣之中,搞得现在人心惶惶的。”
听罢,朱元璋微微皱眉,转身去问毛镶,“咋回事,你这个锦衣卫,一个屁都没有。”
刚刚在听时,毛镶就有些全身燥热发毛。被这么一问,更是不知所措。
“回皇爷、太子,这刀确实是锦衣卫收的...”说到这里,毛镶咬牙,想定主意,“不过,与吴王殿下无关。吴王在馆中喝茶,许是头回见着外蕃之人,觉着新鲜,便与那几个倭人说了几句话。”
“回宫时,那几个倭人,带着刀跟在吴王身后。臣曾下令,若是有人胆敢对吴王不利,可不经旨,直接拿人。”
接着,毛镶跪在地上,声泪俱下,“那几人心有不轨,锦衣卫也是为吴王着想,怕他们伤了吴王。因此,也不敢再有丝毫的耽搁。万一这些歹人,伤了吴王,臣就是万死,也难以谢罪。”
朱元璋脸上露出寒意,“为啥不早说。”
“皇爷,臣死罪。吴王不让臣说,吴王说皇爷和太子,忙于国事,已经十分操劳。如此小事,可不必报。再有,若是皇爷因此震怒,伤了大明朝与外蕃诸国之间的关系,那更是得不偿失。”
朱元璋脸色微微放松下来,皮笑肉不笑,“得了,起来吧。以后这事儿,不管吴王怎么吩咐你,你都要报给咱。”
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朱元璋面无表情,右手的两根手指,在椅把手上,不停的敲动。
“标儿,这事儿你咋看。带刀跟着皇子皇孙,可是死罪。”
朱标面露难色,心思完全和毛镶说的一样,就怕伤了几国之间的感情,“父皇,不如交给礼部去处理。这与别国的事情,礼部最为恰当。”
朱元璋冷哼一声,“礼部,他们若是真的有用,他们现在就应该跪在咱面前,跟咱请罪了!”
“你啊,有时候还不如你儿子呢。这事儿,我觉着让兵部来比礼部要强的多。”
“传旨,宣各国王子、使臣,于三日之后,到奉天殿来见咱。贺礼,咱就不要了,都给带回去吧。咱倒要看看,他们对大明朝,究竟是打心里的敬,还是只是表面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