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景仁宫紧东头,便是荣和殿。十年之久,这儿再迎来新的主人。
宫女、太监们只知赏住荣和殿之显贵,伺候起赵宁儿,更不敢不尽心。别看着这是不足十岁的丫头,却摸不准脾性时,谁也不敢乱说话。
“姑娘,您的床就在这儿。”
太监抱着一大包的被褥,看不见眼前的路,只能用双脚寻摸着往前走。这一间只两房、一院的荣和殿,却是宫里太监、宫女都想巴结的地方。
赵宁儿四处看看,半张着嘴巴,“公公,您累了吧,坐下歇歇。我去与您,倒一杯茶。”
太监赶紧把东西放下,拦住赵宁儿,“姑娘,您可千万别。奴婢刚刚从冷宫出来,可不想再进去了。那地方,实在不是人呆的。您坐着,奴婢去给您倒水。”
虽已经是许久的无人去住,但荣和殿之中的一众陈设,皆是一尘不染。
隔三差五,就有宫女,到这里来打理。大伙儿心中都明白,往后这儿还得住着一位贵人。
“公公,您叫什么。”赵宁儿斜着脑袋问道。
倒水的太监回身,“姑娘,奴婢叫王八荣。先前啊,就是伺候吴王的。只是脑子犯了混,做了些不该做的,说了些不该说的。被陛下责罚,送去洗了几年衣裳。”
赵宁儿点了点头,拘谨的坐在宫女刚刚铺好的床边。
外头,响起朱允熥的声音,“皇祖母把你们弄来,可不是让你们坐在地上歇脚的。都谨心伺候着,玉儿若是知道你们不尽心,可又要打你们板子了。”
赵宁儿赶紧跑到门外,看着朱允熥有模有样的训斥着太监,不禁笑道,“殿下,是宁儿让他们坐下的。”
“外头太阳大,他们也是站了一老天了。”
朱允熥瞟一眼里头正忙的王八荣,眼睛一瞪,“王八荣,你在宫里头那么多年了,也不晓得规矩嘛。浣衣局你是没待够,还要回去呢。”
王八荣丢下手上正忙的事,几步小跑出来,“奴婢该死。”
接着,又站起来,大声训斥,“杂家告诉你们,打今儿起,荣和殿住进了一位贵人。你们几个,都小心着些伺候。伺候好了,自然有赏。伺候不好,杂家这双眼睛,谁也不认得。”
“贵人爱吃甜食,喜欢做些针线,拾掇花草。每次只要贵人从坤宁宫回来了,不管贵人用还是不用,都给预备上了。只要有怠慢了,全都拖出去打板子。都听清楚了嘛!”
门口几个宫女、太监齐齐答道,“奴婢们知道了。”
王八荣怒道,“别冲着杂家说,冲着吴王与贵人说,你们听清楚了嘛。”
赵宁儿附在朱允熥耳边,小声说话,“殿下,不必如此吧。我又不是什么金贵的人,平时在家时,也受不住这么多人来伺候。”
微微侧目,朱允熥叹气道,“你啊,心咋这么软。到宫里头,你就得狠些。不然,谁都能欺负你。”
听着王八荣说完,朱允熥才又开口,“去吧,备些茶来,孤今儿就在荣和殿看书了。没孤的话,任何人不得进出。王八荣,你到门口看着去。”
与几年前一个样,王八荣站在门口。
朱允熥与赵宁儿身边,留着几个机灵点的去伺候着。
“哎哟,老王。”
李景隆从墙角窜出来,左右去看一看,摸出一把金豆子,直接往王八荣手里去塞,“老王,啥时候出来的。我就说吧,吴王他迟早还要再用你。”
一个哆嗦,王八荣把手抽回来,“曹国公,万万使不得。”
“老王,你这就见外了。这又不是打点,充其量就是咱们两人之间...”李景隆笑了笑,“老王,吴王今儿心情如何。”
“还成,就是刚刚训斥了几个奴才。”
李景隆暗暗点头,“要不,您受累。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曹国公求见。”
进去片刻,王八荣再出来,让李景隆进去。而一把子的金豆子,王八荣死活不收。
“殿下,秦王已经从高丽回来了。用不了些日子,他还能与燕王在路上互相碰见呢。”李景隆拿出一道折本来,放在朱允熥面前。
朱允熥微微皱眉,“这事儿,你去告诉给皇爷爷,跑到孤这儿来算什么。”
李景隆解释道,“臣就是打皇爷那儿来的,皇爷说了,高丽事,一律奏给您。这不,臣就从永安宫过来了。”
打开折本,朱允熥上下看完,不禁笑道,“这二叔,似还不情愿呢。”
李景隆心里犯起了嘀咕:秦王刚刚把王府建好,你就要把他给换了。他要是能情愿,那才是怪事呢。
刚到高丽时,秦王就开始大兴土木,修建王府。
快建成时,竟激起了高丽民变。虽已经镇压,但这么大的事,秦王也不敢隐瞒,只得上奏朝廷。本以为无事,却等来了高丽换人的消息。
朱允熥反复看着,“赵思礼是不是已经到高丽了。”
“高丽侯先走几天,臣估摸着,这会儿也该是到了。殿下您的意思,信国公的船,已经在登州府,等着燕王了。”李景隆将他所知道的,尽是说给朱允熥。
朱允熥掰起了手指头,“再三日,四叔就能到登州府。然后上船,往高丽去。告诉给赵思礼,加紧练兵。朝廷,随时都会出兵。”
“对了,吩咐下去,让永昌侯进宫来见孤。”
李景隆一愣,有些为难,“殿下,永昌侯被太子禁足在家,没旨意,不得外出啊。要不,您去和皇爷爷求求情。”
“他又干啥了,被禁足。罢了,既然是父亲的意思,就让他禁着吧。”
朱允熥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余光看向李景隆,“你过来,孤给你件事。办好了,孤赏你些稀奇玩意儿。”
李景隆凑过来,“殿下您说。”
“去弄些蒙古人来...”
看着李景隆奇怪的表情,朱允熥笑骂道,“想啥呢,孤要让这些蒙古人,到时候打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