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咱们来了?”
汤和眼前一亮,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吩咐下去,儿郎们,该咱们接客了。 窝囊了小半年,咱们也能出出风头了!”
汤和带来的,是大明水师。
这些人,与原本的京师大营,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他们原本都是打渔为生,却被倭寇所迫,不得已参了军。
而大明刚刚建立不久,处处都要用人。
因此,参了军之后,每月的饷银,一直不少。这些饷银,足够如同百姓半年的所收了。
而且,汤和自己,也是憋着一股气。
常遇春死了,徐达死了。
即便是这样,主帅的位置,还是没轮到自己。
“老子打仗的时候,他蓝小二,只这么点打。老子手把手教他打仗,凭啥他现在能骑到老子的头上!”
出金州,走不老远,就能看到薄雾之中的义州。
这儿,是大宁府与北平的交界,也是朝廷去往朝鲜的第一处卫所。
足可屯兵逾万,以资御敌。
“爷,咱们进城嘛。”
汤和半躺着,看似漫不经心,手心渗出的细汗,足以看出他内心的不安。等了有一会儿了,可依旧不见女真人的身影。
“不进。”汤和直接否决。
“咱们进城等,女真就不往这边来了。城里头是安稳,可也不是打仗的地方。把女真人放过去,蓝小二那儿,可就不好过了。”
手下点点头,“您先前不是还说永昌侯他...”
话到嘴边,不敢说了。
汤和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再听到这种话,老子割了你的舌头。大敌当前,你还说这种离间的话,死了都没人敢给你埋尸体。”
不敢再说了,只得站在汤和身边,盯着远处的薄雾。
空气中水汽很足,雾气也渐渐的下沉。太阳光,透过雾气,艰难的照向地面。
越是这么等,汤和心里就越是不舒服。
“瞧准了嘛,是打这儿过?”
汤和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看看日头,若是打这儿过,再慢也该到了。而此时,偌大的一片义州城外,就只有他们自己。空荡荡的一片,除了荒草,就是秃树。
手底下人也没了准头,搓了搓手,有些不自然,“是这么说的,小的应该没听错才是。”
汤和回过头,看了一眼,淡淡的说道,“你若是听错了,我就把你的耳朵割了。”
窸窸窣窣的一点动静,汤和屏住呼吸,不再出声,心中狂跳不止。
兴奋、激动、不安,各种情绪,在汤和的心头涌出来。他不自觉的再握紧拳头,喃喃轻语,“来了,他娘的,要是再不来,老子就得去找你们了。”
眼前的这片黑影,慢慢的向前蠕动着。
他们向着正西偏北的方向,走的不快,却是在一点一点的远离义州。
这座只有不到一千百姓的小城,此刻却在汤和的眼中,成了这帮女真人的葬身场。
将手中刀,一点一点的拔出。
刀鞘之上的露珠,顺着斜面流下去。
经过袖口时,突然的一阵冰凉,汤和一个激灵,“走了,会会这帮狗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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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正建国称帝之后,为了拉拢天下读书人,承认蒙元的正统。初衷是如此,可现在似乎是,已经有些变了味道。
至于流民,妥善处置就是。给钱、给粮,再不成就给一块地。大明初建,社会秩序还较为稳定。只是几千个流民,又无伤大雅。
他曾经就是流民,而元末的义军之中,一多半也是流民。
朱允熥深吸一口气,大声说着。同时,把头抬起来,与朱元璋四目而对。
打开之后,只看了一眼,朱允熥就放在一边,“皇爷爷,孙儿知错了。”
朱允熥正色,朗声道,“皇爷爷,孙儿以为,即便有了流民,这仗也得继续打下去。”
“如今之计,朝廷该是下旨安顿流民。而大军继续往前,断不可退。”
朱元璋听着,连连的点头,“说的不错,话说出口了,就不能因为大臣们的几句话,就给收回来。不然,往后谁还听你这个皇帝的。”
但十七年的第五次北伐,就滋出了三千多的流民。这也只是进了应天府的,还没去了别处未算在内。
此后,南方战乱不断,北方却相对稳定。如此小民,在北平落地扎根。能让他们背井离乡的,也只有是没了耕地。
嘴上说着不知,心里却是猜出了半分。宋天圣年间,仁宗皇帝下旨将山东百姓,迁往燕云十六州外围。
于这个民族而言,千百年来,耕地就是命脉。它不单单维持着百姓的生活,更是维系起了王朝的稳定与更迭。再有昏庸者,也不敢在耕地
朱元璋点着头,神情略微有些落寞,“对啊,地没了,可不就得跑。要是不跑,就和你太祖母那样,活活饿死。”
整个社会,较为平稳。那时起,全国耕地,就已经被分去了超九成。
而新的王朝建立,土地秩序得以打散重组。很多普通百姓,都能分到土地。因此,在王朝最开始时,土地问题是最不凸显的。
朱元璋盯着朱允熥,半晌才回过神,“董伦就这么教你的?”
“孙儿不怕,孙儿怕的是,百姓无地可种,流离失所,重蹈蒙元覆辙。”
狱卒探进一颗脑袋,“蓝爷,毛大人吩咐了,不准给您吃油水,也不准喝酒。这也是太子的旨意,俺们不敢抗旨呀。”
“今晚,你去开国公府,要些金子去。府里若是有人问了,你就和他说这是蓝爷我的意思。”
王二也顺着看过去,丢下手中的饭碗,急促而小声的提醒蓝玉,“蓝爷,吴王来了。”
后头的亮起蜡烛,蓝玉穿着一身满是破洞的衣服,就这么站在干草堆上的。头发披下,双目无神。干裂的一双手,连同着手臂,就这么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