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要比咱慢些。”
朱元璋点一下头,抬手轻轻的招呼一下,声音很小,“过来。”
朱标把头凑过来,“父皇您说。”
“蓝玉在北边,仗打的不错,可就是没管住自己裤裆那玩意儿。他说,他和那个元主妃,呆在一个屋子里,啥都没干。这话说的,咱是不信。可到底是真是假,你说呢。”
这是把问题,又抛给了朱标。
而且,朱标的态度,就决定了朱元璋的态度。
朱标微微愣神,脑子里再回想一下,这才开口说话,“父皇,这事儿,兵部没收到消息吧。”
“没,这还是蓝玉只告诉给了你儿子,你儿子再告诉咱的。你瞧瞧,在笼络人心这一块儿,你可还不如你儿子呢。”
朱元璋拍了拍朱标的后背,开着玩笑。
自己的儿子与孙子,哪个笼络人心,朱元璋都是乐于见到的。天下都是他们的,这时候不笼络些自己人,那还等到什么时候。
“熥儿怎么说。”
“饶了蓝玉这一次,权当没发生。或者,让蓝玉功过相抵。”
朱元璋眯起了眼睛,“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又要蹦出来多少人呢。咱倒是觉得,管他什么妃,也只是一个女人罢了。打了小半年的仗,想女人了,这无可厚非。所以啊,这事儿只在咱怎么看。”
捏了捏朱标的手,声音更小,“这事儿留着,日后他若是不听话,就拿这个做文章。不管他有没有做,也都是个僭越的罪名。”
朱标心中猛的一颤,看一眼熟悉的父亲,释然的笑了,“儿臣听您的。”
朱元璋有些不悦,“啥叫听咱的,若非迫不得已,咱不会杀蓝玉。这个蓝玉,是要留给你和你儿子,立威用的。”
时间久了,朱标突然的有些不适应。
而再听朱元璋这么一说,朱标反而释然许多。
这么做,才是自己熟悉的爹。
“就这么着。”朱标表态了。
朱元璋咧嘴一笑,“得,就这么着。走吧,进城去,咱要回去看看你娘。”
这对父子,窃窃私语,惹得一众大臣,心惊胆战。也许,这两人口中的每一个名字,都会被抹去。
朱允熥就跟在不远处,他不能离的太近,也不能离的太远。
现在这个距离,就是最好的。
爷爷与父亲,在说些什么,朱允熥心知肚明。
两边跪着的这群人,才不会引起朱元璋的重视呢。反而是不清不楚的蓝玉,才是这两人最大的谈资。
至于事情会如何发展,朱允熥也能猜出个几分来。
“等梁国公回京,衣服都别换,就穿着打仗时的那一身衣裳。第一件事,就是到皇爷爷那儿去请罪。无论皇爷爷说啥,梁国公都不准还嘴。”
常升不动声色的点头,“三爷,臣知道了。只是舅舅那个脾气...”
“脾气怎么了,他脾气再大,大的过皇爷爷?皇爷爷无论说什么,他都得听着。抢了什么,悉数上交,一点也不准私留。不然,他的梁国公变成了悲凉的凉。那时的生死,就得看他自己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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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饷钱发给你们了,你们就给老子闭嘴。要享福的,滚回家享福去。皇爷都吃得这个麸子,你们吃不得。”
而且,蓝玉也没往户部、兵部使绊子那方面去想。这些人有几颗脑袋,敢在朱元璋,使这些小伎俩。
在京城时,可以压下将士们的不满。可出了京,到了漠北草原,那可就是说不准了。
蓝玉稍稍的迟疑,“缺粮,那就按缺粮的打。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粮食不够,那臣便速战速决。”
蓝玉微微一愣,继而怒道,“曹疯子,你家里藏着粮食,咋一个屁都没得。”
蓝玉拍了拍胸脯,“三爷,您瞧好吧。不捉了脱古斯,打退兀良哈,灭了鞑靼部。臣都不能回京城,没脸见您。”
推开永安宫的门,屋里屋外,寒冷相同。尤其是刚进屋时,那一阵的冷风,让朱允熥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朱元璋一下子有了印象,“咱想起来了,确实有这回事。不过这事儿过去十多年了,你们的仓中粮食,还没吃完?”
朱标推开奉天殿的门,步子走的很轻。即便如此,在空寂的奉天殿内,还是有沉重的脚步声。
待朱标坐下,朱元璋把自己刚刚放在一边折子递给朱标,“瞧瞧吧,你咋看。咱老了,有些事儿管不动了,还得你来。”
想到这儿,朱元璋不禁握紧茶杯。手掌心的温度,越来越高。厚重的老茧,在杯壁摩擦。
尤其是已经不怎么听使唤的双腿,还有耳边时常响起的阵阵的“嗡嗡”声。看东西时,两眼也没前些年那么清晰。
“全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咱这两个孙子。他们中,没几个是真心实意的,全都是为了自己的前程!”
“你轻点!做事毛毛躁躁的,什么样子!”朱允熥心中烦闷,头发又被扯着,骂了一句。
走出东雅阁,礼部侍郎董伦手捧几本书,站在院内。花白的头发,再加上短而密的胡子,戴着一顶素帽。
董伦释然的笑了笑,“大明有训,皇子受封,当另择良师,以训他道。”
“不近外臣,不亲内侍。牢记圣学,方得始终。不急,不骄,不躁。如此,殿下当为天下之典范。”
李文忠看向大门的方向,微微迟疑之后,“不见,就说老爷我卧病在床,就只剩一口气了,谁也见不了。”
常升连忙打住,“三爷和咱们说过,越是拿不定主意,就越不能去找舅舅。听三爷的,没错。”
管家不耐烦的摆摆手,“去去去,我家老爷病了,谁也不见。你没看到,就连开国公,我家老爷也没法见。”
李文忠有些不悦,他不想和外人有太多纠葛时,却还是有这么多人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