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堂的人带着“野人”走远了,直到他们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江怀才收回了目光。
“放心吧,我手下的人知道轻重,一定会照顾好这人的。我交代过了,要好好请个大夫,说不定能将脑子治好呢。
退一步说,实在不行,咱们得闲了带他去九幽谷,有毒老怪在,什么疑难杂症都不是问题。
这个人若真的是侍剑山庄的人,那可真是命大啊。这说明什么,说明天理昭昭,老天有眼,不会让侍剑山庄就这么不明不白湮没掉的。”
这些日子,江怀看秦忆是越来越顺眼。
如今再听秦忆如此说来,更觉得秦忆形象高大、一派伟岸傲然。
更重要的是,他已经确定,侍剑山庄的事与灵隐宫无关,这让他心中巨石稍稍落下了几分。
二人也不在归墟山多做停留,眼下离九月初九云州英雄大会已经不足一月了,他们需得尽快赶赴云州。
从归墟山到云州,一路朝西,越靠近云州,见到的江湖中人越多。
江湖中数得上名号的人都来了,一些没有名号的也不想错过这难得一见的盛景。
离云州城最近的轻云城中,江怀和秦忆站在一个客栈前,看着高高悬挂在门头上的“八荒客栈”几个大字,有些无语。
“秦忆,听风堂的人抽调一部分,查一查八荒客栈。”
这一走来,他们已见到数十个八荒客栈了,基本路过的每一个城池,都有一家八荒客栈,这实在令人惊叹背后之人的实力。
秦忆点头,又轻声说道:
“最开始知道八荒客栈,还是在青山城,一个弹丸之地,客栈名字取得那么霸气。谁成想,如今到处都是八荒客栈了。最早的八荒客栈,一定就是青山城的那一家。我之前好奇,命人查探了一番,除了青山城的那家显眼包,还真没有客栈取这么个名字。”
二人进了客栈,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细细打量客栈内里的布置。
几乎每一家八荒客栈的布置都如出一辙。
二人正是精力旺盛又对一切充满好奇的年纪,越想越是觉得八荒客栈可疑,各自脑补了一大通不为人知的背后故事,愈发想知道背后之人是谁了。
“哥儿几个听说了吗?元贞派的净一道长出山了,已经到了天门派了。”
“什么,净一道长啊,那可是英雄榜上的第六位,快修炼成半仙的老道长啊!他老人家已经不问江湖事多年了啊,竟也出来了吗?”
“可不是嘛。听说,净一道长知道了侍剑山庄的事,当即就气怒交加。道长与侍剑山庄江海有几分交情,岂会坐视不理?”
“不止净一道长,还有武陵派的柳震柳掌门,也已经到天门了。”
“柳掌门啊,江海下了英雄榜,这第十位最有可能的人就是柳掌门了。他一手剑法出神入化,不比追风剑法差多少。”
“哎,可惜了,这侍剑山庄的追风剑法,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现人间?”
“说什么胡话呢,侍剑山庄如今都不复存在了,他们的剑法一向都不外传的,怎么可能还会再有人练呢。
若说江湖中最让人料想不到会出事的门派,就是侍剑山庄。这么多年了,想看长风剑的人不少,可谁又敢真的去侍剑山庄撒野呢。”
“可不是,侍剑山庄立世两百年。这么多年了,也不是没有宵小之徒打过主意,可无一例外,全都铩羽而归。
追风剑法那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江海曾一剑刺破了十六个人的衣襟,却未伤皮肉分毫,那剑法简直登峰造极了……”
听着客栈中人你一言我一语,江怀不禁露出了柔和的笑意。
出神入化、登峰造极。
若父亲知道江湖中人用这两个词形容自己的剑法,一定会笑着摇头的。
追风十三剑,父亲始终无法更上一层楼,这让他遗憾不已。
江怀暗暗下定了决心,有朝一日,一定要勘破追风十三剑,真正地将这一整套剑法都练完,以慰父亲在天之灵。
江怀正思索间,忽然看到两个衣衫褴褛的人走了进来。
其衣衫一看就是被利器划破的。
这两个人互相搀扶,一瘸一拐,似是伤得不轻。
“林兄、韩兄,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现在才过来,这是遇到什么人了吗?”
刚还在热火朝天谈论的几人登时停了下来,急忙过来搀扶这二人。
“唉,快别说了,兄弟们不走运,遇到两个母夜叉。你知道的,兄弟们不是那等下流之人,但看到漂亮姑娘,总忍不住调笑了两句。
说来丢人啊,都是我们学艺不精,被两个女子打成了这样子。其中一个女子手里还拿了一把短剑,呵,那可真是一把好剑,刃如寒霜。”
一听到“好剑”,这几个人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江湖中人最爱的不就是这一口吗?
“林兄,什么样的剑啊?”有人忍不住问道。
“那剑啊,怎么说呢,让人一看就忘不了。剑不长,是女子用的短剑,约莫只有正常剑的一半长度。剑柄上刻着祥云纹,剑身则刻着一条又一条的秋水纹。那剑还很通透,闪着惑人的光。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剑穗,那么好的剑,剑穗却有些残破,挂的也不是如意结、吉祥结,你们猜是什么?居然是个彩绳编成的蚂蚱。”
“咔”的一声,江怀捏碎了手中的茶盏。
幸好客栈中热火朝天,茶盏碎裂的声响并不引人注目。
只是秦忆却很惊奇,“你怎么了?听到什么了,这么激动”。
怎么能不激动呢,刻着祥云纹的剑柄,秋水纹的剑身,破旧的剑穗上挂着五彩绳编成的小蚂蚱。
那可是他的秋水剑啊。
秋水无痕,刃如寒霜。
那祥云纹和秋水纹,是父亲亲手刻上的。
五彩蚂蚱,听父亲说是母亲亲手编织的。母亲很早就去了,那一只蚂蚱就挂在他的剑上,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只是秋水剑比一般的剑还要长几寸,这人怎么会说是一把短剑呢,难道不是秋水剑?或是有人将秋水剑煅造成了一把短剑。
江怀心乱如麻。
“无事,只是想起来多年前咱们也曾到东海,看到了一个白衣少年,那少年不就带着一把让人印象深刻的剑吗?”
“啪”的一下,秦忆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
“我可真是健忘啊,怎么将这一茬儿忘了呢。”
说着,秦忆又凑近了江怀,“是侍剑山庄少庄主的佩剑,那柄剑实在是好剑,秋水剑啊”。
“那两个女子在哪儿,带我们去看看,倒是要去见识见识,什么样的宝剑。”
“我们就是在城外碰见的,盯着剑和人都看了许久。姑娘们怒了,我们就成这个样子了。”
“哈哈哈,有性格,我看你们被打也是乐在其中啊。”
一群人又笑作一团。
“楚令文,快看,这两个登徒子居然也在这里。他们一大帮子人还在笑,一定是嘲笑咱们呢。走,去教训他们一通。”
说着,万灵儿拉着楚令文就进了客栈。
“就是这两个母夜……姑娘,姑娘,一场误会,消消气,消消气。”
姓林的这人陪笑道。
在场的众人一看,皆愣在了那里。
江湖中竟有如此明艳又娇俏动人的女子。
最妙的是,这两个女子一个穿青,一个着红,春花秋月、各有千秋,谁也没有压了谁的风头,反而站在一起相得益彰,就是两朵俏生生的并蒂莲,花开满堂。
江怀看清了楚令文手中的短剑。
真的是秋水剑,是他的秋水剑,他的秋水剑竟出现在了楚令文的手里。
“她们怎么会在这里。我知道了,一定是灵儿这个臭丫头来云州看热闹呢。你看楚令文,跟灵儿混久了,也活泼了不少。”
秦忆说着,看了看四周。
幸好他和江怀坐在靠窗的位子处,客栈正中还有好些人,因此万灵儿和楚令文没有注意到他们。
“注意着,别让这些人伤了她们,咱们先不露面,观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