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
    李牧睁开眼，竟发现自己身处奉天府中，置身于熟悉的演武场上。
    身前站了一个黑衣少年，剑眉飞扬，平和的双目中隐隐可见一丝锋芒，身材颀长。
    这分明是另一个自己！
    另一个“李牧”的脸上挂着轻佻的笑容。
    没有了那种凝实的锐气，倒是显得不羁起来，在和他打着招呼。
    “你是谁？”
    李牧开口的同时，习惯性的摸向腰间，却是摸了个空。
    腰间空无一物，向来不离身的佩剑不知何去。
    “我是李牧，我是另一个你！”
    另一个“李牧”面带笑容，身体微微后倾，回答道。
    李牧没有为他的话语动摇，世间唯有一个自己。
    他环顾四周，最终确认这里应该是自己的记忆中。
    “幻境？得尽快出去！”
    他凝聚精神，精气神齐动，可并无剑气出现。
    “李牧”轻笑一声，双臂环抱，歪着脑袋道：“何必急着出去呢？就这么不愿意面对从前？”
    李牧眼皮微抬，看了他一眼，不做理会。
    “嘿嘿，那个‘剑痴’还在练剑，真蠢啊！”
    “废人罢了，何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几个年轻的李家族人从不远处走来，嘴里讥讽。
    这是记忆中的画面，曾在过往的噩梦中一次次出现。
    然而自他踏入势之境，又在青阳镇领悟赤子之心。
    斩去杂念后，已经很久不曾出现在记忆，几乎快被他遗忘干净了。
    没想到今日却是在眼前重演了。
    当几个李家弟子走过两人身畔，“李牧”一挥手，定住了他们。
    “这些愚蠢的家伙们，一次次嘲讽，一次次诋毁……”
    “他们短视愚蠢，狂妄自大，自身不过尔尔，却肆意中伤他人！”
    “你——就不想一剑斩了他们么？”
    他双目一瞪，看着李牧，手中兀然浮现一柄青锋，倒持授柄，激动质询。
    李牧若有所思的望着两个李家弟子，他们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看不真切。
    他随手接过青锋，淡然一笑。
    “前尘往事，已随风去！”
    青锋出鞘，一剑斩过“李牧”，黑衣身影如沙消散。
    场中只剩下一个李牧，他看着这个曾经挥洒汗水的地方，望天自语。
    “剑道一往无前，身后如何，皆是空妄，安能束缚我？”
    真正的强者，不会流连于过去的羁绊。
    苍鹰翱翔于九天，难道会去注视巢穴中曾经绊倒自己的枯枝？
    随着他一语落下，顿时感觉自己灵魂都是一轻，整个人都轻灵了。
    下一刻，整片空间破碎开来，一幅新的场景重新生成。
    这是万象阁，两个女子站在前方，一个魅惑无穷，一个美丽动人，正是徐欣跟何曦月。
    “美丽动人呐……你也是男人，青春正盛，难道就没感觉？”
    熟悉的黑袍从两人身后迈出，正是“李牧”。
    他双手分别揽住两具娇躯，在光滑白嫩的肌肤上轻抚，头埋在何曦月脖子间深吸一口气。
    “我说，你真的就不曾动心半点么？”
    “李牧”一只手轻轻放在徐欣的脸上，触动吹弹可破的肌肤，歪着头笑问李牧。
    李牧紧了紧手中之剑，眼神清明。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但我是剑士……我所求——唯剑道而已！”
    下一刻，剑锋再次透过“李牧”的身躯，剑身上剑势勃发。
    李牧收剑，看着另一个自己再次化作流沙，两名熟悉的女子留在原地。
    他不曾动心么？或许有那么一时半刻，他确实曾闪过一些念头。
    可李牧心在剑道，剑道无所成，他注定不可能将心思放在别处。
    先握住剑，再握住其他！
    他身上剑势炽盛起来，精神愈发凝实，震碎了这片空间。
    新的场景浮现，依旧是奉天府，可是却在府外。
    金丹悬空，大阵破碎，叶渊凌空而立，下方是数百三族子弟。
    奉天府内，正是无数李家弟子，在哀嚎与哭泣。
    李牧面色一沉，这场面才过去不久，在他的记忆中十分清晰。
    黑衣“李牧”又一次走了出来，站在李牧身前。
    “恭喜恭喜，再斩我一次，你就可以脱困幻境了！”
    他嬉笑着凑到李牧面前，双臂张开，一副引颈待戮的样子。
    李牧身上的剑势动摇起来，忽的化为剑气。
    剑气沉浮，杀意迸发。
    天空中的金丹大放光芒，气势汹汹，散发出无匹的气息。
    李牧越过黑衣“李牧”，一步迈出，对着天空中的叶渊斩出一击，顿时有剑气飞舞而出。
    一时间风云色变，金丹迅速扩大，替代了天日，威势煌煌，磨灭了剑气。
    “你要斩？你打得过他么？这里可是也会死的哦！”
    黑衣“李牧”笑着提醒，远远站在奉天府大阵中。
    然而李牧又怎会因此动摇，全身剑气通天动地，呼啸如风，向着叶渊斩去。
    璀璨的金丹骤然坠下，带着流火，像是一轮天日垂落，惊天动地！
    李牧面无惧色，毅然举剑。
    敌不过，便不出剑了么？
    那岂不是成了只会恃强凌弱之辈？
    “剑为杀敌而生，亦为守护而生，我持剑若不能护住家族亲友，岂不是辜负手中之剑？”
    他直视天空中的灿灿金丹，目光坚毅，步伐稳定。
    剑气冲霄，落在金丹上却是宛如飞蛾扑火，被纷纷轰散。
    李牧站定原地，维持着举剑的姿态，感到一股灼热的气息越发靠近。
    他的发丝都开始燃烧，衣服燃烧殆尽，强烈的痛感如现实无异，甚至让他一时间分不清真假。
    这里真的是幻境么？亦或者他回到了过去。
    在他眼中，金丹越来越近，可他眼中的坚定不曾动摇半点。
    剑气节节攀升，可李牧的身躯却化为一团烈火，不断燃烧起来。
    黑衣“李牧”静静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化为平静。
    跟着这笑容一同消失的，还有他的身躯。
    “呵呵…真不愧是我啊……”
    轰隆隆！
    金丹落下了，李牧站在原地，四周一片空白，之前经历的一切恍如南柯一梦。
    他身躯完好，一切未变，只是感觉自己的身体越发轻灵了，好像得到了涤荡。
    整个人都在微微发光。
    “这是……我的灵魂？”
    李牧愕然，自己竟在散发淡淡金光。
    “也该出去了！”
    他摩挲着剑柄，感觉自己的精神出奇强大。
    下一刻，剑气遍布空间中，处处响起碎裂的声音。
    许妙音眼中，李牧猛然睁开眼，眼中熠熠生辉，精神高涨。
    “多谢许姑娘助我问心！”
    他嘴角微扬，英姿勃发，剑指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