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周围响起一片谴责声。学子们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找出所有大宋境内的新罗婢,亲手将她们粉碎。
唯有齐凌独自安静坐着,与周围激愤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原因很简单,在他穿越前的时代,跨国婚姻早已司空见惯。每年嫁入华夏的高丽人、越南人、乌克兰人多如牛毛,而华夏女子出嫁异国也不在少数。
他从未听过哪个国家会因外嫁女子影响对方国策,更不用说这些女子能自发组织起来,抢占美国人最擅长的生意,颠覆所在国家。
而那些嫁入大宋的新罗婢,能最终成为官员侍妾的,恐怕是百里挑一……
在如此渺茫的概率中,仍无法确保她登上侧室之位后,不会背叛故乡的誓言。高丽的情报大师,除非心智被神秘生物撼动,才会在新罗侍女中广植间谍。
“京东东路有海船穿梭于高丽之间,佳俊你兼任控鹤署的判官,务必留意本王刚才提及之事。”仿佛洞察到齐凌不易轻信,赵元份的目光转向他,特别叮咛。
未待齐凌答复,他又迅速补述:“本王绝非无端揣测。数月前,本王曾受皇兄之命,梳理控鹤司的旧档案,发现至少两起案例,辽国南面安抚司利用高丽商人作为秘密探子,潜入我大宋搜集军情。而协助这些探子的,正是两位县令的新罗宠姬! ”
“多谢雍王殿下的指点,下官上任后,定会调配人力,严密防范辽国与高丽的探子,以免他们窃取我大宋的军事机密。”齐凌思虑片刻,恭敬地向赵元份拱手致意。
对方既然以控鹤司的档案为凭据,想必不会无中生有。以他在党项的见闻,辽国能在李继迁去世后,在大宋反应前就派遣使节册封李德明,正是依靠这些探子提供的即时情报。
综合推测,潜伏在我大宋北方其他地区的辽国间谍应不在少数。作为京东东路控鹤署的判官,他确实有责任严格防范这些探子。
“佳俊无需客气,本王这么做也是为了国家!”见齐凌接纳了自己的建议,赵元份笑着点头。随即,他柔和地补充道:“相逢匆忙,本王也没有礼物相赠。这样吧……”
他抬头望向官道,笑着对身旁的亲信侍卫吩咐:“赵俊,去将本王那辆设有炭盆的马车空出来,赠予齐提刑。寒冬将至,天气寒冷,他还携家眷同行。有辆温暖的马车,路上也能少些辛苦。”
言毕,众学子,包括李昇在内,都艳羡得双目闪烁。恨不得自己能推开齐凌,取而代之接受这份恩赐。
雍王亲赐座驾,这已是对国之栋梁的尊崇礼遇。这意味着受赐者已赢得雍王的青睐,只要不再犯大错,仕途将一帆风顺!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齐凌起身,微笑着摇头:“多谢殿下的厚爱,只是下官乘坐的马车乃祖父所赐,实在不敢替换。另外,下官临行前,寇相亲自告诫,切勿得意忘形,奢侈浪费,否则他不会顾及旧情。下官离汴梁不过十里,不敢这么快就忘记寇相的教诲!”
大宋以仁孝治理国家,即使雍王位高权重,也不能让人遗忘祖父的恩泽。
而寇准在齐凌赴任前能如此语重心长地告诫他,显然已将他视为自己的门徒!
于是,这两句透露着神秘气息的话语一出,雍王赵元份脸上的微笑瞬间凝固。他犹豫再三,最终在一片惋惜的注视中,带着一丝苦笑摇头,“原来佳俊阁下的坐骑,乃是由古董国公慷慨相赠,本王失礼了,方才唐突了。”
“雍王殿下的厚爱,微臣铭记于心。收或不收,皆是同样感激!”齐凌连忙深深鞠躬,以此表示感谢。
“不必了,不必了!”四贤王之名果真名副其实,赵元份虽未能送出礼品,却并未动怒。依旧镇定自若地起身,笑容满面,“相逢匆匆,本王也无法寻得他物为你的远行壮行。那就再与佳俊共饮一杯,预祝你在京东东路的疆域中,宏图大展!”
说完,他缓缓举起酒杯。
齐凌含笑举杯,与赵元份碰杯共饮,随后拱手辞行。紧接着,他又面向所有前来送别的同窗,行了一个圆形的礼,大步离去。
那天晚上刚回家时,他曾向祖父保证,如有他人拉拢,便以寇准之名推脱。本以为快速离去便可避过此招,谁知在逃出汴梁的路上,仍不得不将其施展!
寇准若得知此事,是否会找他清算,齐凌无法预料。但他明白,此计一出,他与赵元份之间已无形中划出一道深邃的裂痕。
往后仕途之上,凡是对齐凌有益之事,无需赵元份亲自出手,其手下必定会主动设阻,让他领略何为“轻重”。而一旦犯错,赵元份一派之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然而,相比失去在大宋为官的机会,他更为家人与自己的生命安全挂念。
赵元份今日的举止,无论从哪个角度审视,都配得上“贤”这个字。他的言辞更是激发人心。
但根据齐凌前世的经验,越是这样的官员,越要敬而远之。他们在高呼不惜代价时,往往视除自身之外的所有人为代价;当他们宣称不惜一切牺牲时,你往往就是他们的“一切”。
“郎君,那位突然来访的是何人?似乎让你颇感不悦?”见齐凌进入马车后长久沉默,许紫菱心中不安,轻抚他的肩膀,柔声宽慰,“无须为他动怒,人生在世,谁都有踏入泥沼的时刻!”
“郎君,别生气。大不了,我们不做朝廷的官员!你曾说,未来可以带我们一同遨游大海!”窦蓉也敏锐地察觉到齐凌的低落,笑容满面地握住他的另一只手臂。
“嗯!”齐凌从沉思中抽离,微笑点头,“没错,大不了不做这官。不为他生气。”
说完,他张开双臂,将两位女子拥入怀中。“我还有你们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