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至今只有唐少清送的那把短匕陪伴在侧时间最长,甚至睡觉时也不嫌弃硌得慌,挂在脖子上。
有时起床,身上就多了那刃鞘上头的纹路转印。
在不挑剔的情况下,他几乎没有用得时间长的长剑。
现在,连那把短匕都遗失在赵公爵领地。
小巴肯定会帮他收着,但一时半会儿是取不回来的。
所以见到何君问这连人类都能当做收藏品的收集狂魔,他自然不会放过。
何君问随手举起那叠信件,叫了人来吩咐送信,便走在前头带路。
“走吧。”
张秋池明了,让收藏家忍痛割爱不亚于割肉放血。
他好心情的安抚道:“左右我是个活藏品,你就把我当移动展示架也没问题。”
何君问头也不回,只晦涩难明道:“希望你的价值不会太低。”
张秋池垂下眼皮,望着何君问随着走路间一摆一动的裤脚,若有所思。
但旋即,他笑吟吟应道:“请君静候佳音。”
他面上是春风过境,心中却嘲的是何君问此举,无疑同驱虎吞狼无异。
虎留他尚且做走狗工具。
而狼却是,只管自己饱饥啊——
张秋池没想到何君问藏宝库的位置居然,这么心大?
还是该说他对安保们的能力十足自信?
何君问藏宝库这个位置,简直是大摇大摆在明面儿上头——
就是进了城堡大门那个他们用饭大厅右侧,一直紧闭门扉的所在。
甚至连锁都没上。
何君问推开门,张秋池还以为在更隐秘的地方,是以毫无准备的被金碧辉煌刺痛眼睛。
各种各样的架子、柜子。
有的错落有致,有的则是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排列成一打打,一列列。
不光有贴在墙面上的,还有立于地面款式,统统合金打造,摆放有序。
因为纯金的受力久后会变形,所以大抵才会选择这样掺进去,做成合金,变得金灿灿的又不失实用。
之前唐少雨带他去过王宫内的公库和私库,甚至公私不分的叫他随便取用。
张秋池不禁好奇道:“你这是私库?”
这遍地是钱和珍品收藏的模样,让张秋池不禁觉得唐少雨对于私库的需求,跟何君问比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何君问疑惑道:“我这儿不分这个。”
“……”
好家伙,感情是“都是他的”的意思。
“行吧……”
何君问蹙起眉,再次疑惑道:“启明国不这样吗?”
“分公库和私库。”这次轮到张秋池摸不着头脑了,“永夜不分公私库吗???”
“分啊,但是我不分。”何君问理所当然道。
“……”
张秋池再次沉默,只能再憋出个“好吧”,以作回应。
路过大堆金银财宝和玉石挂件之类的藏品,张秋池随何君问左绕右绕,躲过那些容易被碰到的东西,看着越往里面去的,属于越不好变现的玩意儿。
张秋池不由得好奇道:“你收藏人的话,也放在这儿?”
何君问淡淡道:“还没收藏过人。”
“真荣幸……”
“到了。”
何君问拐过一个弯,指着面前一片武器道。
这块儿显然是收藏长剑划分出来的区域,目所能及皆是长短不一、款式也天差地别的长剑。
长剑看似都一样,实则分类起来品类繁杂。
甚至会因为使用地区人的习惯,只在微妙地方有所区别的长剑都拥有不同的名字。
“多谢。”
张秋池望着琳琅满目的长剑,道谢中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他随手拿起架子上一把法兰克骑士剑,抽出剑身来观瞧:“你居然知道我喜欢长剑。”
“嗯。”何君问不咸不淡应了声,才道,“之前交手发现的。”
张秋池将剑放回架子上,又摸上一把沃林福德构形剑。
“不得不承认,你倒是少见的精明人。”
张秋池此言不是无的放矢。
他见过的贵族,全部工于心计在榨取劳力、财力以及做面子活儿上头了。
真聪明的,没几个。
不过想想也是,能杀出重围当上“首席走狗”的,能差到哪里去?
“彼此彼此。”
这种剑的特点就是罕见的“沃林福德构形”柄头,可能是从原始盎格鲁-撒克逊人的武器发展而来。
张秋池并不喜欢这些造型,倒不是不好用。
只是更热衷简单粗暴,使用起来趁手的款式。
他将剑摆回去,一点点从架子这端转到另一端。
张秋池突然又问道:“何君问,话说你怎么没有后代?”
“而且,就连议会都没有。”
“这种统治方式,在我看来有些奇怪。”
何君问不屑道:“就算绝后,开璘也会找到新的继承人。”
“行吧——”
何君问继续说道:“只要手段果决,利益到位,不需要议会这种只是为了看看手底下的狗,为了狗盆里残羹冷炙龇牙咧嘴的步骤。”
张秋池不由赞他:“你这手段,倒是值得学习。”
“只不过,不放在眼下瞧瞧,总难免有些——”
后头张秋池没挑明,只卡在此处,眼与手下不停,这会儿又走过一段去。
“没关系,杀掉便是。”
“心狠手辣。”
何君问突然笑起来,“就权当你是在夸我了。”
“是夸奖。”张秋池点点头,认同道。
他确实是在夸奖何君问。
此前一开始上手,纸上谈兵是一回事。
可真到了议会那群人面前,张秋池想砍人的心,不比当初的唐少雨少。
这还是唐少雨砍过一部分之后,他能看到的。
张秋池根本无法想象,就是这么群贵族,说酒囊饭袋都高抬一半儿人绰绰有余的词,居然支配着大多数人的性命。
简直是儿戏!
于是他也毫不客气的砍了。
这群吸人血的水蛭,不砍了留着等过年吗?
其实要说为什么他之前在启明国王庭跟另一半儿皇帝似的,也归功于他跟唐少雨如出一辙的砍人做派。
头一天去议会,他还能忍一忍。
但第二天他就觉得——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倒不是有人针对他。
贵族们人情世故打磨的都有一手,尤其是坐在这张桌案周围的,更是摆弄其中的佼佼者。
张秋池是听了个老牌贵族中,稍微有些发言权的家伙冒出一句——
“低等人鼓励生育没有问题,好多些劳作贱民,但绝不能给予自由权利”的时候,直接拔出唐少雨的剑,走过去削了个脑袋下来。
他本来是想用唐少清的,但议会有规矩——
除非特准,不允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