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水灵儿一时无言。
    “我想相信你，但你明明答应过我不探寻我族秘密的。”
    李常乐说道：“当日在莲花观，其实我忍住了，没有问师叔。”
    “但是她主动把你们一族的事告诉了我。”
    “一直瞒着你有些对不起，想了想还是要向你坦白才对。”
    观师叔与师父的态度，自己是该知道这件事的。
    不管他们两个如何较劲，那总归是气话。
    如果师父真不想自己得知，那就不会专程去找师叔一趟。
    这件事说明他们两个还是心有灵犀。
    水灵儿心中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常乐。
    好像一朝尊严尽失，站在李常乐面前，仿佛浑身赤裸，再无秘密可言。
    但她知道，而且早该想到的，白玉观和道妙山的仙人都知道自己一族的秘密，李常乐也早晚会知晓此事。
    可明明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如此难受，无法面对这个现实呢？
    李常乐看到水灵儿有些委屈的模样，不禁心中一沉。
    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你……怎么了？”
    水灵儿娇躯微颤，一时竟无法站稳。
    李常乐立即搀扶住水灵儿，任由其倒在自己怀里，只是心跳的厉害，怎么办？这会儿该怎么办？
    他根本不知道水灵儿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
    一时之间，李常乐竟慌了神。
    感受着胸膛传来的颤抖，她是在哭吗？
    “灵儿，你到底怎么了？”
    水灵儿摇头抽泣：“我心里很难受。”
    “我真的没有问师父师叔你们一族的事，是师叔自己告诉我的。”
    “不是这个……”
    李常乐头大，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我相信你，但心里就是难受。”水灵儿小声说道。
    李常乐硬着头皮说道：“可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我好安慰你啊……”
    “你真是傻得可爱！”李常乐脑海中突然响起老圣子的传音。
    “哪有这么说的？”
    “你这样会让人家觉得你根本不懂她的心思。”
    李常乐皱眉，他觉得这一次是老圣子错了，因为水灵儿不是那种任性的女子。
    若是常宁，可能会莫名其妙地发些无名火，但水灵儿绝不会。
    水灵儿说道：“我感觉自己在你面前时，越来越想保持神秘，保持冷静，想离你远一些。”
    “啊？”
    李常乐直接抓住重点：“远一些？”
    “你想回家？”
    水灵儿用额头抵住李常乐的胸口，使劲摇晃：“不是这个意思。”
    “就是……不想让你看轻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老圣子幽幽叹道：“因为她心里有了你，所以在你面前才会不自觉地想要表现出最好的一面。”
    “小子，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李常乐直接解下腰间的养神葫丢了出去。
    老圣子骂骂咧咧，没有一点前辈风度。
    李常乐深呼吸一口：“灵儿，我并没有因为得知你族秘密就轻看你。”
    “这天下何人不是身处牢笼？”
    “水神一族，炎神一族，神魔一族，人族妖族，不都是困于这天道之下的囚徒吗？”
    “我只是觉得天道或有不公，太过武断绝情，我们这些蝼蚁如何挣扎，在天道面前都显得渺小可笑。”
    “你我没有任何不同，都是苦苦挣扎求存的人罢了。”
    水灵儿抬起头，眼中还有泪光，声音却无比坚定：“李常乐，不要置喙天道。”
    “逆天而行，不会有好下场。”
    “我不想你被雷劈死。”
    李常乐扶住水灵儿的肩膀，笑着说道：“我日行一善，天雷不会劈我。”
    “你不要说笑，我很认真的。”水灵儿说道。
    李常乐笑道：“要是连骂一句老天他都要劈死我，那这世上没活人了。”
    “等有机会，我带你去凡俗之中走一走，你就会发现，那些人比我骂得还狠。”
    水灵儿摇头：“我还没在山上待够，如果什么时候无聊了你再带我出去吧。”
    “好啊，无论何时，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放下所有事与你下山转转。”
    李常乐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变化。
    不愿意随便承诺的他，却无意间答应下如此严苛的一个约定。
    水灵儿心情好转，李常乐也是松了口气。
    要是听老圣子的，那才坏了事呢。
    果然，即便是见多识广的老圣子，不懂的事就是不懂。
    他又没结过道侣，不过两个人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李常乐说道：“好了，现在该你告诉我常宁的杀手锏了。”
    水灵儿还是摇头：“不行，我答应了丹红姐姐不能告诉你。”
    “你可不能赖账，说好的交换秘密。”
    “我又没答应你，是你自己说的。”
    李常乐无奈：“好吧，算我吃亏。”
    “那我还有另一个问题，当日你和你哥为什么会出现在雾海？”
    水灵儿徐徐说道：“这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了。”
    “天渊本是隔绝水神一族和外界的一道鸿沟，但其内蕴含着的力量却催生出了很多特殊生命。”
    “这些特殊生命一直在成长壮大，如果放任不管的话，绝对会孕育出一个无比强大的特殊生命，说不定连仙人都不是对手。”
    “所以我水神一族会定期清理天渊内的强大生命。”
    “周而复始，无数年下来，倒也没出过什么差错。”
    “可惜无法彻底根除这种隐患，天渊内的特殊生命即便死亡也会化作养分回归天渊，多少年之后又会重新孕育而生。”
    “你去天渊历练的那段时间，刚好是我水神一族前去清理天渊的时间。”
    “我哥和几位族人一起负责雾海，我也想出来看看，结果不小心误入迷雾，这才被小雾妖追杀。”
    “而且还是最强的那种。”
    “不过我运气比较好，遇到了你。”
    李常乐咳嗽一声：“其实可能那只小雾妖是我引过来的。”
    “什么意思？”水灵儿疑惑。
    李常乐说道：“我先说我也不确定啊，你不能怪我。”
    “因为我要借小雾妖体内的晶核修炼，所以去雾海猎杀小雾妖，可能是不小心惊动了那只强大的小雾妖，所以他才会在外围游荡。”
    以前李常乐的确认为那只小雾妖是自己引过来的，但听了水灵儿的讲述之后，发现也很有可能是因为水神一族在猎杀强大小雾妖导致的。
    那只小雾妖十分强大，比一般九境还要强，已经有了少许灵智，知道躲避危险。
    若是提前感知到了水神一族，逃到外围也很正常。
    水灵儿摇了摇头：“反正当时我水神一族也在猎杀，还不知道是因为谁呢。”
    李常乐笑道：“现在你心里是不是舒服了许多？”
    “不用再憋着，想说什么说什么。”
    水灵儿想了想说道：“的确比以前舒服许多。”
    “但是刚刚我心里真的很难受。”
    李常乐喜欢水灵儿这种性格，有什么说什么，不会生闷气让别人去猜。
    反观常宁……为什么老是想到常宁啊？
    “可能确实不一样吧。”
    “不过性格不一样为什么还能做好姐妹？”
    “不对不对，是我狭隘了，常宁只是喜欢在我面前耍无赖，在其他人面前还是很正常的。”
    李常乐感慨一声：“还好是你。”
    水灵儿没听懂李常乐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真情流露。
    “我们要做个约定。”
    “什么约定？”
    李常乐笑着说道：“那就是以后也要有什么说什么。”
    水灵儿立即说道：“不行，我答应过丹红姐姐要保密。”
    李常乐叹了口气：“我不是说这个。”
    “我是说有什么烦心事的话，可以告诉我。”
    “我们这也算是坦诚相待了，我很乐意做你的倾听者。”
    水灵儿想了想说道：“我觉得有些不太公平。”
    “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但是我不知道你的秘密，你得告诉我一件关于你的秘密才行，这才叫坦诚相待。”
    李常乐有些犯难：“可是我没什么秘密啊。”
    “唯一一件关于我那不灭真身的，你也知道，我不能说。”
    水灵儿说道：“那就和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
    “丹红姐姐和常宁这段时间经常与我说你以前的事。”
    李常乐没有丝毫脸红：“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了。”
    “说就说，我脸皮厚。”
    “她们有没有说青霖仙子的事？”
    水灵儿眉头微皱：“青霖仙子？是谁？”
    李常乐笑了一声：“看来她们还给我留了几分面子。”
    “不过既然要坦诚相待，我也不会瞒你。”
    “青霖仙子是道妙山的弟子，三年前，道妙山与白玉观坐而论道，弟子上台切磋。”
    “当时我觉得人家长得漂亮，所以整日念叨。”
    “还曾夸下海口要与人家结为道侣。”
    “这件事可以算是我最难以启齿的一件事了，要是我这么跟常宁说的话，她能嘲笑我一辈子。”
    “所以我身为师兄，只能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水灵儿看着李常乐的眼睛：“那你现在还想跟人家结为道侣吗？”
    李常乐摇头：“不想了。”
    “为……为什么？”水灵儿的声音有些低。
    李常乐深呼吸一口：“因为我现在觉得你比她更漂亮。”
    水灵儿眨了眨眼，嘴角不由翘起。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一定要看看那位青霖仙子到底长什么模样。”
    “你是不是在巧舌如簧哄骗我，到时候便知。”
    李常乐说道：“相由心生，也由心定。”
    “我现在就是觉得你比她漂亮，就算所有人都说她漂亮，我也觉得你比她漂亮。”
    “你，你这是在耍无赖！”
    李常乐笑道：“那你是觉得我耍无赖好，还是说她比你漂亮好？”
    “自然是耍无赖比较好。”水灵儿说道。
    “但那只是因为我喜欢听，不能代表我认可你。”
    “如何评判，还是要我亲眼看到后才行。”
    “在我见到那位青霖仙子之前，我还是你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这一点不能变。”
    水灵儿隐隐有些想和那位青霖仙子较劲的意味。
    李常乐郑重点头：“那是当然。”
    “不过就算你见了青霖仙子，你也还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再如何封闭自己的感情，那也只是借口了。
    水灵儿似乎有些脸红：“我感觉你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你是不是……”
    “是。”
    李常乐立即说道：“我不想再找借口了。”
    “灵儿，我喜欢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在我心里……”
    “不，说那些感觉像是在花言巧语，我只知道，我喜欢你。”
    “你愿意与我结为道侣吗？”
    水灵儿呼吸急促，有些茫然。
    片刻后摇了摇头。
    李常乐脸色一白，心中微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扯了下来。
    “不愿意？”
    水灵儿又摇了摇头。
    “不，我不想你因为我长得漂亮才喜欢我。”
    “我不是因为你长得漂亮才喜欢你的，是因为喜欢你才觉得你长得漂亮的。”
    “啊？”
    水灵儿说道：“难道我长得不漂亮吗？”
    李常乐抓耳挠腮，一时冲动，根本没想好该怎么说，是不是说错话了？
    “当然漂亮，但是我不是因为你长得漂亮才喜欢你的。”
    “是喜欢你之后觉得你更漂亮了。”
    水灵儿不禁发出一声悦耳轻笑：“有些绕口。”
    李常乐目光灼灼地看着水灵儿的眼睛：“所以你愿意与我结为道侣吗？”
    水灵儿掷地有声装模作样地说道：“你我身份悬殊，我的家族是不会同意我与你在一起的。”
    李常乐连忙说道：“我一定会让你的族人认同我。”
    水灵儿摇头，继续故作为难的模样：“家族还有好多年轻俊彦，都对我有爱慕之情，你还要过他们这一关。”
    “我会打得他们不敢有丝毫念想。”
    “父亲乃是族长，你若要娶我为妻，便要肩负起我族传承大计。”
    李常乐表情有些古怪：“你说的这都是真事儿吗？”
    水灵儿莞尔一笑：“我好久之前就想试一下了。”
    “那些话本中的桥段都是如此，两个人要想在一起，必定经历重重磨难，这才叫有情人终成眷属。”
    李常乐目光坚定：“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我们一定能跨过去。”
    “灵儿，你愿意与我结为道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