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河,棋盘上分开龙虎二军的大河,这条河除了宽大外并没有特殊的地方,但若有一方先行渡过,那这一方的兵力布置也就暴露。
当然,这种暴露在攻下敌方一子后就会消失,可若没有攻下,先出兵一方的所有行军布置将会一直暴露,而过河的那一子也就成了弃子。
所以一些博弈之人不会第一时间选择过河,而是将自家棋子先布置好,常见的有将士、象、炮挡在将帅之前,再将车马置于左右组成铁桶阵,之后再选择一子过河。
不过,也不是没有第一时间就选择过河的,这样做的棋手要么是新手,不懂规矩,要么是胸怀锦绣,步步为营。
显然,刘昭这两种都不是,他只是想打草惊蛇,或者说投石问路,问敌方的路,也问自家的路。
问敌方,是因为他要知道虎军的主将是谁,尽管最大的可能都是指向战图南,但往往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才是最有可能发生的。
一旦确认主将是战图南,凭着郡主与破军下凡这两个身份,她必能在短时间内令众人归附,对面已经先胜一筹,倘若不是,那就更要好好计较。
问自己,则是刘昭清楚,自己这边的这些人面和心不和,打顺风仗可以,正面对抗或是逆风,怕是没有两成胜算。
现下他作为主帅,亲自带兵冲锋,后方等人不管心思如何,必要严阵以待,一旦他身陷重围,危在旦夕,有些问题自然会浮出水面,后方这些人皆是一世之杰,真若到了此时,问题也就不是问题,所谓骑虎难下之计,正是如此。
“但这招有些冒险,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崩,公子啊公子,你还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甩去心中杂绪,刘昭率着一千哨卒踏破夜色,悄悄过了河。
“禀将军,敌军一千哨卒过河了,如你所言,是刘兄领军。”
军帐内,关丞单膝跪地,平静的说着,在他面前,是一张虎头座椅,上坐一人,正是战图南,左右各列七人。
“既如此,那我的猜测就是对的,传我将令,让重甲卒让开道路,不必理会他!”
此令刚下,一人出列道:
“将军,刘昭悍勇,若任其突入中军,怕是我军要被动。”
战图南闻言一笑,瞥了眼众人,幽幽道:
“中军由高烬和你张远护着,更有谢青云和陈亦潇两支士卒,怎么,还挡一千哨卒?”
“末将绝无此意!”
张远心头一突,急忙单膝跪地,起先,他是不愿推举战图南做主将的,认为对方徒有郡主和破军下凡的名头,谁料自家兄长率先归附,现在仅是一句诘问,就将自己震得满身冷汗。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没错,合你们四千兵马真不见得能挡住他,可他需要挡吗?
一军主帅,不管如何,亲自领兵行探查之事,就已经是失败。”
说着,战图南起身踱步到张远身前,伸手将其扶起,凤眸上下扫量一番后,继续道:
“而且为何要拦他,他这主帅不死,龙军一干骄兵悍将岂能联合,索性随他去,他打他的,我打我的!
传令!左右车卒列于界河岸,右炮卒压前,左炮卒押后,给他们听个响!”
“诺!!!”
另一边,刘昭率军一路疾行,直奔出百余里也不见敌军一丝踪迹,心下焦急,忽听得阵阵炮响,心下一惊,当即令众人藏于一处密林,自己则用帅印下起令来。
“令:左车卒列于界河岸,与盾卒、重甲卒、长枪卒、步卒严守,右车卒、两马卒协防左右,其余人留守中军!”
“诺!!!”
刘昭收起帅印,看了眼不见人烟荒野,暗道自己正是落了下乘!
“他们不理会我,我却看不清他们的走向,反倒是他们可以打我,真是不痛快!”
刘昭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用一支哨卒来换得己方众人齐心,而战图南也知道他要做什么,一介过河卒,现下翻不起风浪,即便可以,那也要先想想大战未起,主帅先失的后果。
“不行!我要早作决断!”
刘昭心下一横,下令众人再次疾行,哨卒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却可左右突进,这一次,众人直朝左边杀去。
左边远离炮声,刘昭在赌,赌战图南只是试探,而非大举进攻。
果然,行至不过五百里,远远只见一彪人马蓄势待发,这支军马皆披重甲,身形雄壮,气势都在玄枵境之上,为首一将披着金甲,猴面鬼身,手提一条金棍,正是陈玄霸。
“竟让他来领重甲卒,战图南如何想的?”
陈玄霸其人实力够强,可头脑不清,若领哨卒或是步卒,必是冲锋陷阵的好料子,重甲卒不同,关键之际足以扭转败局,领此军者不但要悍勇,更要审时度势,抓紧战机,令行禁止,显然,陈玄霸是不符合这个条件的。
事实上,战图南是想将陈玄霸安排在陈亦潇身边,让其管束,也不知他发了什么疯,非要和天雷打上一场,天雷哪里是他的对手,何况战事要紧,战图南索性让他领了重甲卒,令其在此看守,若听得炮响,就过河杀敌,是生是死也不用理会,是真正的弃子,亦是一记狠招。
“前边几个兵卒决计挡不住陈玄霸,若要围剿他,只能调兵,自乱阵脚,若是让我碰上,恰好让我们两个斗一斗,省了她更多事……也好,我就如你的愿!”
没有过多废话,刘昭令魔煞入体,仰天狂笑一声,那一千重甲卒顿时脸色发白,摇摇晃晃,陈玄霸更是双眸通红,挥舞金棍直杀而来。
刘昭不想与其纠缠,仗着宇宙之力径自杀至陈玄霸身后,手刀上紫光爆闪,狠狠一下击在后颈,只这一下,陈玄霸两眼一闭,软趴趴的倒在地上。
重甲卒见主将倒地,却也没有乱,当下齐齐杀出,刘昭大手一挥,身后哨卒如狼似虎般杀了出来。
哨卒虽说是勇冠众卒,可到底也是揶揄的说法,披甲与不披甲完全是一天一地,但有着刘昭在,只半个时辰,这支重甲卒就已溃不成军,只剩寥寥几人拖着陈玄霸逃走。
刘昭没有追击,吃下这一子对他们来说没有大用,不如留着些许溃兵,反倒可以煞煞敌军的士气,况且陈玄霸只是昏迷,全军覆没后的反噬必能将其惊醒,那时候再想取巧击败他,可就是痴人说梦了。
“整军,披甲!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