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回大同后,甘武第一时间就给朱棣呈奏了战斗结果。
甘武没有逃避责任,他将此次作战的失败原因归咎于自己,揽下了全部罪责。
甘武在奏折里请求朱棣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他要重整旗鼓,拿下本雅失里的人头,替大明将士们报仇,挽回大明的颜面。
九月十二,北伐战败的消息传到南京,朱棣大吃一惊,更让他意外的是丘福与火真、王聪一公二侯竟通通战死。
朱棣看了甘武写的战斗经过,明白了此次失败的原因。虽然甘武作为主帅揽下了此战的全部罪责,但究根结底问题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丘福身上。
此战损失如此之大,不追责是不可能的,丘福虽然战死,但他作为先锋,不听主帅号令,固执轻敌冒进,导致明军陷入死境,使先锋部队全军覆没,罪无可恕。
朝堂上一时对丘福的讨伐之声此起彼伏。
兵部尚书金忠道:“皇上,丘福一意孤行,致使我大明二万余名将士白白丧命,臣恳请陛下将丘福抄家夺爵,流放其家人,以慰我大明将士之心。”
金忠的话引得朝中不少大臣附和,但也有人认为这个惩罚太重了,毕竟丘福为大明效力半生,在靖难中也曾立下过汗马功劳。
有同情丘福的大臣认为将其削爵夺职就好,至于抄家流放有些太过不近人情,丘福虽有过错,但他没有投降,而是战至最后一刻,给大明将士保留了一点点颜面。
不过还有一人竟敢当庭劝朱棣不要治丘福的罪,这人正是永春侯王宁。
王宁道:“皇上,此次作战失败不能全怪淇国公,柱国公甘武作为此次作战统帅,没有协调好军队的调度,当与先锋部队失联时,他没能及时追上,而后在淇国公被围时,又没能及时增援,还有他派出去协助淇国公的两万骑兵在大战之际,不顾淇国公安危,在主将安边侯的带领下竟撇下友军逃离战场,此乃不赦之罪。”
“臣恳请陛下治柱国公失职之罪。”
见过不要脸的,可也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
金忠对着王宁叫道:“永春侯你这么护着丘福,也不怕闪了脑袋,朝廷里谁不知道你和丘福走得近,没想到你为了一己私欲就这么抹黑我大明柱石。”
“金老头你说话客气点,我什么时候为了一己私欲抹黑了,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王宁也不是吃素的,仗着自己驸马的身份和金忠互相呛了起来。
金忠跳起来吼道:“你别以为大家不知道,你和丘福是铁杆的汉王党,这些年,你和丘福没少往汉王府跑,你别以为大家不知道。”
此话一出,原本热闹的朝堂瞬间寂静无声,众大臣脸上表情错综复杂,有一脸淡定看戏的,也有幸灾乐祸的,还有一小部分人面部肌肉微微抽搐。
站在朱棣一旁临朝听政的朱高炽,此时眼中也闪过一丝狠辣。自从父皇登基后,自己与二弟就渐行渐远了。尤其是这些年来一直与自己作对,父皇屡次催他就藩,他都死活不去,背地里却是想尽法子抓我的小辫子。
本性善良的朱高炽坐在如今这个位置上,每天都是胆战心惊,他明白只要汉王党找出一件有关自己的黑料,汉王党就会以此攻击自己,到时候自己本就不是很稳的太子之位很可能就会面临被废的局面。
这次丘福兵败竟意外的给了朱高炽一个反击汉王党的绝佳机会,朱高炽明白决不能让汉王党扳倒甘武。
在思索片刻之后,整理好思路的朱高炽站出来力挺甘武。他痛斥丘福倚老卖老,仗着自己资历老,战功大,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身为副将不听将令,目无军纪。即使他作战再勇猛也无法弥补他此次所犯下的大错。
太子党的人在此刻也纷纷做出反击,金忠作为六部代表首先发言抨击丘福和王宁。内阁五人除杨荣属中立不掺和两派之争外,其余四人也纷纷攻击王宁。
而在这里面要说攻击最凶猛的要属左都御史陈瑛,陈瑛不算太子党的人,但也绝不是汉王党的人,倘若真要给他分个派系,只能说他心里还是支持朱高炽多一些吧!
陈瑛见形势偏向太子党,当庭开始弹劾王宁平日为官娇纵,对待底下官员常常极尽压榨。仗着自己驸马的身份,常常目中无人,恃宠纵恣。
朱棣听罢愤怒不已,因为陈瑛署理都察院以来,为朱棣“挖”出了朝廷之中不少奸臣,朱棣对其甚是信任。
现在听陈瑛这么说,再联想起王宁刚刚恶意抹黑甘武的事,朱棣对驸马王宁一时厌恶起来。
还有因为王宁,平息多年的太子之争又被搬了出来,这种不利于朝堂和谐的事是朱棣最不愿看到的。
朱棣一怒之下当庭革去王宁后军都督同知的职务,着锦衣卫拿下,投入了诏狱。
还有丘福,原本朱棣念在他曾追随自己多年,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份上对其从轻发落。
可如今知道丘福竟私下勾结藩王后,朱棣立马改变了原来的主意,下旨剥夺丘福的世袭爵位,丘氏一族全部流放琼州,永不得回来。
自此汉王一党遭到毁灭性打击,朝堂之上再无支持汉王的人。
同庆侯火真因在作战中劝导不力被革爵,武城侯王聪不但没被朱棣追究责任,相反,朱棣还追封其为漳国公,谥号武毅,给其家人抚恤甚厚。
同样是参将,同样是劝导不力,可火真与王聪的结局却是完全不同,不由得让人唏嘘。
火真与王聪都是早年在朱棣的护卫军底层中成长起来的将领,按理说两人的在朱棣心里的地位应该是一样的,可为什么会造成两种不一样的结果呢?
多半还是因为两人的出身吧,火真本是蒙古人,是朱棣在一次与北元作战时作为降兵归顺的。同是蒙古人,火真不可能识破不了本雅失里这种雕虫小技,他是故意的?是不是故意的不知道,但在本就多疑的朱棣心里,这就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