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倾凡只看着她脸上淡淡的嫣红，就轻轻勾了勾唇角。
    他猜到她在想什么，羞怯什么。
    既然结婚，这种事情总归是跑不了的，但不是现在。
    新婚之夜，起码不会在疲惫的现在。
    他抬手捏了捏鼻梁，说道，“我昨天一晚没能睡好。”
    季若愚心里忽然有感动涌上来。
    她知道，陆倾凡肯定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他这句话，也只不过是想让她不要紧张罢了。
    季若愚伸手牵住陆倾凡的手。
    他只觉得她掌心的温暖，如同她脸上的笑容般，宛如一阵和煦的风。
    陆倾凡的确累了，躺到床上去之后没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
    呼吸平和悠长，眼睛闭着，睫毛长长地覆下来，眉眼间的惫色依旧清晰可见。
    季若愚第一次和男人这样躺在一张床上。
    这是陆倾凡的床，床被都是干干净净的味道，柔软地搭在他身上，空调的冷气无声地往外送着。
    季若愚睡不着，静静地近距离打量着陆倾凡。
    高挺的鼻梁，轮廓锋利的脸，淡色的嘴唇薄薄的。
    他闭上眼后，更加可以清楚看到，他的眼线其实很长，眉骨也高，难怪平日眼眸显得很是深邃。
    不知道怎么说，季若愚只觉得，躺在他旁边，听着他轻轻的呼吸声，有些安心。
    打量了他片刻之后，仿佛困意也慢慢袭来，她闭上眼睛打算小睡一会儿。
    这时，手机忽然在床头震动起来。
    季若愚赶紧手忙脚乱地接了起来，慌乱地朝着陆倾凡看了一眼。
    好在，没吵醒他。
    季若愚听着电话那头喻文君的声音，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到阳台上去。
    “你干嘛不说话？喂？喂？季若愚？我问你呢，你妈是不是回来了？”
    喻文君在那头连珠炮一样地问着，季若愚将阳台玻璃门拉上之后，才说道，“嗯，我听着呢，你怎么知道我妈回来了？”
    季若愚有些疑惑，母亲回来的事情，应该没有那么快传到文君那儿才对。
    “你还说呢！你妈是不是要和你婆家见面？你都不知道崔伯伯有多激动，直接就杀到我家来了！”
    喻文君绘声绘色描述，“我还在睡觉云里雾里，他二话没说从我爸这儿拿了瓶好酒，说什么今儿要和亲家母见面，要去置办礼物，改天再请我爸吃饭什么的。陆倾凡爹妈对这桩事可是高兴得很啊。”
    季若愚无奈地笑笑，想象出崔立江的激动样子，无奈道，“他算是我妈的书迷吧……”
    喻文君有些担心起来，又开始问季若愚，苏杭有没有因为她结婚的事情暴怒如何如何。
    听到她说了苏杭的反应之后，喻文君才得意了起来。
    “那是自然，我介绍给你的，还能有差？而且留洋回来的，自然最对你家老佛爷的胃口。”
    听到文君得意洋洋的语气，季若愚笑道，“是是是，你功劳最大，改天我请你吃饭。”
    喻文君嘿嘿一笑，“到时候你可别赖账。”
    然后喻文君忽然又想起来先前妈妈和自己说过的，陆倾凡的家世。
    想了想，还是小声提了一句，“不过说起来吗，陆倾凡的家世你妈还不知道吧？毕竟他生父母……”
    生父母？季若愚眉头皱了皱，正准备听喻文君往下继续说，哪知这女人竟是慌慌张张地说道，“若愚我先不和你说了，我有电话进来，回头再打给你。”
    丢下这一句，喻文君就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季若愚拿着手机站在阳台上，眉心拧着。
    说话说一半算是什么事儿？
    陆倾凡的亲生父母？脑子里无数个想法冒出来，原本一直以为陆倾凡是被范云睿父母收养的孤儿，但这么听起来，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还想再问喻文君，但是打过去电话都是等待通话中，一连打了好几个，喻文君也没打算接一下。
    季若愚只能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之后，走进房间去。
    而那一头，喻文君看了一眼手机里季若愚打过来的几个电话。
    依旧是没有挂断这边的通话将季若愚的接起来。
    喻文君眉头轻皱，对电话那头问了一句，“你怎么了，修祈。”
    “你也一早就知道，苏杭是她母亲，是么？”杜修祈声音淡淡的，语气中带着些难以掩饰的无力和哀伤。
    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听在喻文君耳朵里，却是连心都刺得痛起来。
    是。
    她的确一早就知道苏杭是季若愚的母亲，可是季若愚从来不告诉任何人。
    喻文君也愿意遵守季若愚的意愿。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若是当初告诉了杜修祈，苏杭是若愚的母亲，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屈文艳是个势利眼，喜欢讲究门当户对。
    但喻文君也不知道当时是不是自己的私心作祟，终究是没有告诉杜修祈任何。
    他和季若愚，就那么错过在高三毕业那年，如同梦魇一般的夏天。
    喻文君沉默片刻，像是在挣扎。
    过了一会儿，终于说道，“若愚当时不希望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
    杜修祈在那边苦涩地笑了两声，“她是宁愿放弃我，也不愿意去和我妈做些什么挣扎。她性格就是如此，我早就知道了。”
    这话说得，像是在安慰自己。
    喻文君听得心里面狠狠牵拉出一阵疼痛来，“发给你的消息你收到了么。”
    杜修祈在那边沉默片刻，没说话。
    好半天只对喻文君说道，“文君，我现在在她单位门口，我妈收购了她工作的单位，我让她给我安排了职位。我还想努力，我还想挣扎一下的。只是，你觉得这还有用吗？”
    喻文君答不出来。
    她听着那头杜修祈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不知为何，脑中就冒出来自己手机上一直存着的那张照片，高中时候杜修祈的照片。
    那时候的他，恣意帅气得如同天上飞翔的鹰。
    而不是现在这样的苍凉。
    也谁反应甚至没有再想，直接就对着那头说道，“你在那儿等我，我马上过来。”
    然后就马上起身冲出门去。
    喻爸爸在客厅坐着，看着女儿一惊一乍地冲出去，想着刚刚老崔也是这么一惊一乍地冲进门来。
    喻程浩无奈道，“今天这都是发了什么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