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1月27日,农历腊月二十八。
新河村村支书赵兴德家里的院子、外屋地、东屋一共摆了六桌酒席。
东北这个月份的天气不说寒风萧萧也是北风嚎嚎,在不走人的地方也积了少量的雪。
院子各处摆了七八个火盆,多少也掩盖了些恶劣天气的影响。
可这些都不足以减弱大家吃席的热情。
谁让今天这场酒席的主角是村支书家唯一儿子的婚宴?
且这个儿子还相当出色,是一名部队在职的军官。
可要说非常热闹,也不尽然。
与之相比的就是作为婚房的西屋,不止一点喜气都没有,反而大家好像躲避什么似的,没一个人敢靠前。
也不怪所有人都顾忌着,身为新娘的李梦琪正了无声息的躺在西屋的炕上。
而西屋的房顶上空却漂浮着三个形态迥异的三个人。
哦,不。
准确来说,应该是鬼吧?
其中有两个鬼魂的特点非常鲜明,一个满面笑容,身材高瘦,面色惨白,口吐长舌,其头上官帽写有“一见生财”四字。
另一个面容凶悍,身宽体胖,个小面黑,官帽上写有“天下太平”四字。
剩下的那位却跟这二位对峙着,不过看其打扮,生前应该也是一位显贵的老太太。
头发虽花白,却打理的服服帖帖。
身上虽然穿着唐装,却是新中式的。
从面料和款式上看,也绝对身份了得。
特点鲜明的二鬼,明显是赫赫有名的黑白无常。
此时却低声下气的跟对面的老妇人好似在恳求着什么?
“李夫人,虽不知您为何没有去往轮回路,反而回到了此刻,但还请您快快归位!”
李老太太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只傲然的看着下方既熟悉又陌生的场景。
白无常此时也焦急万分,手指在不停的拨动着,嘴里也在念念有词。
直到算出结果,心里才“咯噔”一下,隐晦的跟黑无常打了个眼色。
不管黑无常接没接收到白无常真正想传递的信息,可此刻也容不得他们再继续耽搁下去。
“李夫人,时辰不等人,还请您速速归位吧!”
李老太太自然也看到了西屋炕上躺着的年轻时的自己。
自然也没有忽略那一具年轻的身子正在进气少,出气多。
虽心有不忍,可到底多年的不甘占据了上风。
别管她这一生到底过的有多么的不快,身居高位多年,气势早已浑然一体。
本就常年不笑的脸上此刻怒意横生,声音也愈发的尖锐。
“哼!速速归位?”
“你们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李老太太把下方所有熟悉的面容都仔细的看了一遍。
最后才看向那个让她曾经从感激到心生欢喜,再到心如死灰,最终彻底放下的那个人。
渐渐的跟自己的记忆慢慢重合。
就算经历了岁月的变迁,到满头白丝,身姿依然不肯弯曲。
即使身体里残留的弹片也无法让这个又硬又冷的男人喊一声疼。
想到自己给他捂了一辈子的心,到死都没有从他的眼神里得到哪怕一丝的怜悯。
越想越气愤,不甘和愤怒都朝着黑白无常奔涌而去。
“我已经过了一辈子丧偶式的婚姻,就算一开始是我爹和继母算计了他,我也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伺候他爹娘老去。”
“我从没争过,也没吵过,更没有闹过,就算欠他的也该还完了吧?”
“我为何还要重走一遍这让人窒息的老路?”
黑白无常都被你老太太的怒气惊的退后了几步。
二鬼对视一眼,黑无常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白无常则继续计算着什么?
“李夫人请消消气,再怎么说,下面躺着的那个也是您自己的身体。难道你就忍心看着自己年纪轻轻的就陨命吗?”
白无常这时也恰巧算好,焦急的补充了一句,“至多半个小时,18岁的李梦琪就要魂归地府了。”
李老太太的身体不自觉的缩了一下,可到底也没有抵过几十年的心死带来的痛。
“你们不用说了,我意已绝,带我走吧。”
白无常听她这么说也急了,“李夫人您再考虑考虑,赵正康的成就你是知道的,再投胎可不一定能有如此的生活。”
“呵,真当我是个贪慕虚荣的老太太?”
李老太太昂起头颅,不再把周遭的一切看在眼里。
黑白无常看她这样,也知道今天这事无法善了了。
不是不想用强硬的手段,可老太太周身的功德金光,确实让他们两个无法触碰。
这种憋屈,谁能懂啊?
私下里交流了片刻,知道下面躺着的那个,再没有生魂进入,就真的要完蛋了。
黑无常无奈的燃烧了百年功德,开启了一件法器,快速的在上面推演了起来。
2035年,华国,某市
李梦琪趁着今天是休息日,刚刚赶到亚洲第一卖场的广场上。
这几天正是卖场的周年庆,加上商品展销会。
不但有各地的特产特价销售,还因为周年庆有很多商品都打折促销。
身为孤儿的李梦琪半工半读念完了大学。
这几年正在努力的做一名合格的社畜。
白天有一份正式的工作,晚上还接各种兼职。
生活方面也是特别的节俭,只要听说哪里有打折促销的活动,她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就平静不下来。
李梦琪给自己打足了气,正磨刀霍霍准备冲进卖场时,不知哪里刮来了一阵妖风,风力瞬间高达十二级以上。
广场上临时展厅的活动板房被刮的咯吱咯吱响;商场楼体上挂的各种广告牌,也争先恐后的想要挣脱束缚。
就在李梦琪想要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商场时,大门上方的一个广告牌,到底还是挣脱了束缚,正在快速的向下坠落。
可它的正下方站着一个被吓傻了的五六岁的孩童。
李梦琪的心中只纠结了半秒,还是飞快的扑向了那个孩子。
也正因如此,李梦琪丧失了逃脱的机会。
在她把孩子整个包在自己身下时,广告牌也瞬间的砸进了她的后脑中。
周围的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李梦琪最后的感觉是,大股的温热瞬间包裹了她的脖颈和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