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睡,夜尽黑。
“千念集苍”
烛火悠悠,浓黑如墨的天际,被阻隔于客栈的房间之外,屋内不时传出孩童稚嫩的嘻笑声,甜蜜将整间屋子装满。
艾今与秦贤音在逗玩着小珂儿,这是艾今久违的轻松,杨家众人都不在客栈,秦贤志与秦贤尚拉着秦吉去青楼快活,侍卫们全都自由外出潇洒,仆人与侍女们难得偷个闲,早早的睡去,明日还需伺候这些大爷。
“咚咚咚”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将艾今抱着女儿的欢笑声打断,艾今随口问道:
“何人?”
“亲戚。”
艾今收起心思,将女儿递至秦贤音的手上,不是要抱,而是让夫人护住女儿。
艾今从桌上抓起刀,警惕着将门打开,是寒漠,他认识,但没说过话。
“少帅?”
“呵呵,说过是亲戚,你应该称呼我为一声,姑父,呵呵!”
寒漠笑呵呵说完,发现艾今还愣怔在那,秦贤音抱着孩子,也紧张的看着自己,寒漠苦笑道:
“也罢,各论各的,艾兄,能否进去坐坐?”
“哦哦,姑父请进。”
艾今这下倒认起亲戚来,秦贤音适时跟着道:
“贤音拜见姑父,这是艾珂。”
秦贤音很懂得融洽气氛,看来她在自己的娘与夫君之间,没少说缓和的话。
“哦,是小珂儿。”
寒漠摸出一百金,递到小珂儿面前,逗着她道:
“来,快喊姑祖父,这个给你哦!”
“姑祖父好!”
“哈哈哈哈,真乖!”
珂儿的稚嫩音将寒漠逗笑,寒漠将黄金塞入秦贤音手中,秦贤音抬手欲拒之际,寒漠阻止道:
“钱留下给珂儿用,我找你俩有几句话说,说完我就走。”
珂儿被放到一边玩黄金,三人围坐一小桌,寒漠沉声道:
“我对你俩的处境及态度,有一些了解,艾今,我问你,你非要强留下,意思为贤音好,你可知她在背后需说多少好话?需服多少的软?不仅你累,她更累。”
寒漠转向秦贤音道:
“人生下来,岂能一直与父母在一起?人与人之间哪会没有别离?我夫人同样离开父母,真不必用这一点软弱,来强迫着自己,你说呢?”
艾今低着头默不作声,他将决定全交给秦贤音,秦贤音轻咬嘴唇,弱弱地说道:
“夫君是为我着想,怕我适应不了离开家的生活,我确实也担心,我怕珂儿养不活,至于我自己,真没想太多,哪怕多受些冷眼与委屈,也无妨。”
寒漠思索片刻道:
“你可信任你二祖父,以及你小叔杨宕?”
秦贤音脱口而出道:
“当然信任。”
寒漠逐问道:
“你们可愿意去灵绎城?”
“灵绎城?”
“嗯!他们都在茶馆'忘言小栊',你小姑也在。”
秦贤音抬眼正欲犹豫,见寒漠的眉头顿时皱起,秦贤音切齿道:
“好,我去,有小姑在,我倒也安心。”
寒漠舒展眉心,微笑道:
“我那三位神医夫人也在,若珂儿有何不舒服,她们能手到病除,保证珂儿健康成长,况且,那里小孩多,珂儿也不会孤单。”
寒漠转首看向艾今道:
“你怎么说,柔情好男人。”
艾今带着羞涩道:
“呵呵,姑父见笑,全凭夫人作主。”
寒漠掏出二百金递给艾今道:
“好,你俩整理一下行装,稍后我送你们出城,这个你收好。”
艾今起身间正欲拒绝,寒漠抬手止住道:
“路上弄辆马车,别苦了珂儿,等下我来抱珂儿,你俩跟上我,跟紧些。”
艾今困惑道:
“此处?”
寒漠毫不犹豫道:
“贤音写几个字留下,就说珂儿突然不舒服,回京城看病。”
秦贤音不解道:
“这?爹娘如何能信?”
寒漠不以为然道:
“你爹懂就行,你娘永远都会想不通,写便是。”
秦贤音心里明白,不管写何理由,她娘都不会理解,走、便走吧!
寒漠用块皮袄将珂儿一包,手掌放置她额面,中参功渗入,珂儿顿时浑身舒畅,打出个呵欠,呼呼睡去。
秦贤音写完之后,故意将纸笔弄乱,显得有些慌张,随后与艾今二人打点起行李,因他们是住客栈,从京城打包而来的行囊都未全散开。
秦贤音这想拿,那也想带,抱着孩子的寒漠提醒道:
“有舍才有得,别顾虑太多。”
秦贤音咬咬牙道:
“确实,舍得、舍得,这些都不要了。”
艾今轻捏她的肩膀,柔声道:
“夫人,姑父的意思是,舍得过去,方有未来。”
秦贤音轻笑道:
“呵呵,夫君,你终于有笑容,好,咱们重新开始。”
鸡鸣月方升,赴出此步即重生。
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此身梦。
月光深邃,江水自东流。
今去也,待雁归时锦书回。
背着包裹的艾今牵挽着秦贤音,跟着寒漠一前一后来到东门,守门的城主府甲士见寒漠到来后,将城门打开一条缝隙,将三人放出城去。
青楼内的秦吉父子三人,正昏睡于乐户堆中,杨骏与杨萃前往广岭城,至少需二三日,这几日便是他们无拘无束的快乐时光。
晓风残月,晨霭昏昏。
有勤劳之人已然起床,趁着月光之时,可多做点工,为补家用,不像广岭王宋楼,留恋处,睁开眼便要求再来一发。
以至于清晨时分,杨骏来找他之时,宋楼嘴唇发白,眼眶发黑,走路颤颤巍巍,只任由二灭扶着,还有一灭在看管“水心池”。
“王爷,你,是否身体抱恙?”
杨骏见后有些害怕,他虽已七十有余,也听说过箫官人,但其中滋味却是真的不懂,忙着钻研天下,哪来的空管这些,只有贪官污吏才沉迷其中。
杨骏忽然有些感触,他四下张望,莫非这王府的风水有问题?
宋楼的王妃病亡,为他镇守博韦城的两位王妃、边纱与夜雨,同样战死,现在宋楼的样子也挺吓人,不会快死了吧?!
望着杨骏眼中投来的异色,宋楼心中暗骂一声,老鬼,你死后八百年,我都不会死,你应该快去死,然而只能心里腹诽一下,脸上必须挂着笑容,宋楼笑呵呵道:
“老太傅误会,此乃人伦之乐也,人间若无此,何来我等此些人类?老太傅年纪尚轻,当多体会其中滋味。”
杨骏心中也在暗暗诅咒,你为何不就死去呢,二灭加油啊,搞死他,但杨骏同样笑容可掬道:
“谢王爷牵挂,老朽已年老,不感兴趣矣,王爷,不知何时去?”
宋楼自己讲,要与杨骏同去杨垠墓地祭拜,杨骏只能一早来喊宋楼,宋楼揉揉脑袋,半天才想起来是什么事,然而他的事多着呢。
“老太傅莫着急,为洗刷本王之冤屈,本王喊几位证人前来。”
宋楼接着歪脸对二灭道:
“去将苍劲、孙雍等家主叫来,让他们为本王作证。”
“好的王爷,妾身这就去。”
“王爷你坐好,多喝点热茶缓缓。”
宋楼坐下喝茶吃早点,还贴心的给杨骏弄上一份,唯有在府外广场上的杨荒等人还饿着肚子。
宋楼不想管,也不愿管,他必须将自己的事情先安排好,孙家双清变成寒漠夫人死卫之事,必须提早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