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非黑即白
作者:摆烂候   开局满级的我选择在大明当老六最新章节     
    “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
    朱标咀嚼着这句“箴言”,愈发觉得蕴含深意。
    却也不禁感慨道:“可是他们都曾跟随父皇驱除鞑虏,创建了大明啊。”
    常升缓缓抬起眼眸。
    严肃认真的反问道:“除却大一统的秦朝,往后历朝历代的皇帝,真就有天命所归的存在么?”
    当然,大魔导师兴许是真有点东西的(手动狗头)。
    熟读经史的朱标认真思索着所看过的所有史书,帝王本纪。
    虽然所有的史书及帝王本纪中,都不乏对那些立国者歌功颂德,吹颂天命的辞藻,但无法否认的是,任何一个开国皇帝,几乎都是从尸山血海和天下人杰争斗中杀到最后的。
    当然,世事无绝对。
    但大抵如此。
    没有它司马玩意,也还会有别的人结束三国动乱。
    没有杨坚,也会有别的人杰统一南北朝。
    纵然是二凤。
    如果不是真的太能打。
    诸如刘黑闼,王世充,李密之流,真就没有一登九的可能吗?
    即便是开局一个碗的老朱。
    如果没有战胜陈友谅……
    天底下难道就没有第二个能重新建立这个最后的汉人王朝的人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民怨已经积蓄到了极点。
    驱逐元人已经成了普罗大众众望所归。
    天时地利人和,终将聚拢在每一个践行此举的人杰身上,只是老朱在这场巅峰赛中表现的最好罢了。
    望着沉默的朱标。
    常升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个有些犯忌讳的话题,而是难掩抵触之意的阐述道:“这就是我习儒,却讨厌儒学礼教的原因。”
    “一些本质一清二楚的道理,他们非要复杂化,并且给这诸多道理套上一层神圣的外衣。”
    “为的,是抬高自己。“
    “关键这种蒙蔽人心的流毒,已随着千年迎合帝王及特权阶级的演化,在天下人心中根植的越发根深蒂固。”
    “乃至于。”
    “一个真正从天下最底层,最能体恤,最能共情百姓,也最知道自己为何笑到最后的人君,在历经了数十载的奋战,践行了自己的理念,创造了一个新的汉人王朝后,竟也无比自然的将封建礼教的那套流毒穿戴在身。”
    “他,称自己为皇帝。”
    “将天下,视为自家的私田。”
    朱标动了动唇角。
    似乎想说些什么。
    百花宴那个晚上,他与马皇后的对话,老朱自然是与自家好大儿分享过的。
    最终,他也只得挤出一句:“这天底下也没有一本教人该如何做一个皇帝的书啊。”
    “历朝历代的皇帝不都如此吗。”
    “从来如此,那便对吗?”
    简短的一句反问,终结了朱标所有挣扎分辩的心思。
    这盏茶工夫的对话。
    或许,要他耗费一生来慢慢消化了。
    “治理天下终究还需要他们啊。”
    御书房内沉默许久。
    朱标自言自语,又似是宽慰着常升,让他不要如此愤世嫉俗。
    常升站起了身来,推开了御书房的窗台,望着宫中六部衙门所在之处。
    “意正,心正,方能行正。”
    说罢,常升又转回头来,笑问:“姐夫以为,现今的衙门里,有多少能达到这一点。”
    “如今六部的几位尚书,几乎都是历经了元朝那混乱无序,贪婪享乐的流毒,又到我大明朝来做官的。”
    “有多少人真摆脱了元朝为官的风俗旧习呢?”
    “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
    “叔伯为何举起屠刀,视百官如刍狗。”
    “旁人不明,姐夫还不明么?”
    “虽然没有辨过,但咱们心里都知道,淮西旧部大多可以共患难,却不能共富贵。”
    “为何?”
    “屠龙者终成恶龙。”
    “王朝周而复始的症结不就在此么。”
    朱标此刻看向常升的眼神万分复杂。
    他没想过,常升与他交心那一天来的这么快,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他旁敲侧击……
    不,他就这么毫不避讳的将王朝的本质症结点了出来。
    “孤原本以为,你这一身“屠龙计”,至少会等到孤接替皇位之日再行彰显。”
    “现在对你与孤而言都太早。”
    “来日方长。”
    “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么突然的开口?”
    “除非时机不会再现。”
    “律法治国?”
    “升弟也说,时间太早。”
    “所以,还是田亩清丈?”
    望着睿智而锋芒毕露的朱标,常升面带笑意,他知道,这才是这位史上最强太子爷该有的风貌。
    正如他与太子殿下初次于开平王府会面之时那般。
    所谓的从善如流,不过是他秉持着三人行,必有我师的态度选择性蛰伏,或是为了收拢人心,或是为了学到东西。
    他是个心思澄澈,手腕强硬的实用主义者。
    面对朱标的疑问,常升没有卖关子。
    他点点头道:“对。”
    “在姐夫看来,这或许只是一次加强皇权巩固的手段。”
    “在我看来,这是一次关乎国运的抉择。”
    “国运?”
    朱标亦从龙椅上起身。
    龙行虎步的迈到常升跟前,四目相对,分外严肃的追问道:“什么国运?”
    常升亦正面与朱标相对。
    “或与特权阶级瓜分权柄利益,斗而不破,走历代王朝一般,一眼看得到头的老路。”
    “或是,走向前程未知,历程未知,乃至于未来未知的挑战。”
    “代价呢?”
    朱标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追问。
    但凡他有能耐突破王朝周期律,他根本不会问这个问题。
    正因为他没有。
    且身后有老朱兜底,所以他毫不迟疑。
    “换血。”
    “什么血?”
    “整个朝廷上下,从应天府到大明十三省,一应官员,一应吏员,皆换。”
    御书房内万籁俱寂。
    与常升对视的朱标眼角肉眼可见的抽搐了片刻,才终于缓缓平复下来。
    “换谁?”
    “百姓。”
    “可有斡旋余地?”
    常升的语气越发坚定,
    “此事一旦确定,无有退路,无有反悔,无有重来。”
    “非士即民。”
    “非生即死。”
    “非黑即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