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还是之前他们三个一起去的那家饭店,跟路星远定好地点以后,程如安和白夏夏提前下了公交车,打出租车急匆匆地往饭店赶。
等她们到饭店时,前台的服务员上前微微拦住她们,耐心地问道:“两位小朋友,请问是和路先生一起来的吗?”
程如安一愣,随即飞速地点点头。
服务员心下了然,带着她们穿过大堂,来到靠近角落的一个包厢:“路先生之前打了电话提前预订了包间,请二位稍等一会儿,陆先生马上就到。”
程如安和白夏夏连声道谢,落座后都有些紧张。
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到路星远了,也不知道他最近心情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程如安越想越揪心,茶水一杯又一杯地喝着。
没过多久,路星远果然到了。程如安和白夏夏激动地站起来,因为终于见到好友的高兴却在看清他整个人的面貌时一瞬间凝固了。
从小到大,路星远没少被调侃过是“小公子哥”,原因无他,路叔叔的公司的确在阳城做得风生水起,路星远又是家里的独子,长到这么大几乎一点苦也没吃过。
小学的时候,在大家家庭条件都不怎么好的情况下,路星远就是一身的名牌,在同龄的男孩子还在羡慕一枚溜溜球时,他早就带着mp3开始享受了。
上了初中以后,大家逐渐对金钱有了认识,再加上他人又长得帅气,因此有意无意地和他交好的人也越来越多,好在他虽然从小娇生惯养,但没染上什么坏习惯,在阳城外国语,还算得上是有点小出名的品学兼优的小公子。
但现在,眼前这个一脸憔悴,好像好几天都没睡过好觉的人,跟曾经那个神采飞扬的路星远比起来,简直就像是两个人!
路星远看着瞪大眼睛的两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反应,自顾自地坐在了对面,拿过菜单翻了起来。
“你们点菜了吗?”他的声音也不似从前的清亮反而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沙哑。
“还没有。”程如安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盯着路星远,一脸的不可置信。
白夏夏回过神来,补充道:“我、我们也刚来,还不知道点什么呢。”
“行,那我就帮你们点了,骑自行车过来我也饿了。”路星远招呼着服务员过来,按照着平时三人的口味点了四五个菜和一个汤。
服务员一一记下,离开的时候帮他们关上了包间的门。
门关上的一瞬间,路星远像是终于累了似的,笔挺的肩膀顿时垮了下来,上半身“咚”地一下靠在沙发椅背上,垂着头揉了揉脸,沉默着不说话。
程如安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灰心丧气的样子,忍不住向前坐了坐问道:“路星远,你到底怎么了,小黄老师说你不来上学了,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路星远缓慢起伏的脊背停顿了片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抬起头来盯着自己的杯子,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家里破产了。”
程如安心里一惊,大脑开始搜索之前路星远还在学校时的场景。公司破产绝不是一天两天突然发生的,而是长时间亏损的积累导致的,路星远从上学期期末开始状态就肉眼可见的变得不好,想来就是那个时间点开始,他们一家就已经陷入了破产的危机之中。
或许是想着已经说到这个程度上来了,路星远也不再纠结,自己向还在震惊中的二人解释了起来。
“我小叔他赌瘾太大了,直到这次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家有将近四分之一的开销都花在了他身上,之前他还不知道怎么偷偷跑到了澳门,一晚上就输了三千万出去。”
“三千万!”程如安和白夏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路星远叹了口气道:“半年前我爸的公司其实准备上市的,但是因为我小叔的这个事,也告吹了,说是公司账务有诚信问题。”
程如安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情况,心里不断地打鼓:“你爸爸就这么纵容他吗,这样最后会害了你们全家啊!”
刚说完,她就发觉自己这话说得不对,果然,路星远无奈地笑了笑,表示的确如她所说。
白夏夏此时终于反应过来,急着问:“但是怎么会破产呢,你们把你小叔欠下的钱全还了也不至于破产吧?”毕竟自己家里也还是有点资产,白夏夏明白背后的事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服务员敲响了门,把他们点好的菜端上桌,路星远先吃了一口鱼肉,沉声道:“我小叔得罪的人太多了,那些人里面有不少以前就想搞我们家了,再加上我小叔这次埋下的祸根太大,还欠了银行一大笔款项,总之我们家里现在几乎所有的资金都被冻结了,住的那套别墅也被抵押了,这些我都不是很懂,全是我妈给我讲的。”
程如安一时语塞,路星远从小就生活在比平常人更加优越的物质环境中,现在居然走到了破产的地步,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那你们,现在住哪儿呢?”白夏夏小心翼翼地问。
“住乡下老家,那里暂时还能避一避,”路星远喝了口茶,忍不住用双手捂着脸,“其实我爸妈跟我提过,不是不想让我继续上学,虽然家里现在没钱,但是砸锅卖铁也要让我去读书,但那些人太狠了,他们威胁要去学校里找我的麻烦,我爸妈没办法,只好给我办了退学。”
程如安心里一酸:“那你小叔呢?”
路星远叹了口气:“他进去了,我爸一开始还想找关系捞他,最后还是放弃了,说他这样出来只会害人害己。”
程如安听到这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要是他小叔就这么被捞了出来,不知道以后还会给路星远家里惹出多少祸端。
路星远见她俩紧张,心里也有些感动:“你们也别太担心了,虽然我们家里没钱了,但我爸还有人脉啊,他也有不少真心朋友,最近他们已经一起开始出谋划策了,现在先不急着出头,韬光养晦一段时间,也想着让我安全地度过这段时间。”
“那你最近是在......”程如安看着路星远,她发现他虽然比之前瘦了些憔悴了些,但眼底里依然和以前一样的坚定。
路星远点点头:“其实今天跟你们一起吃饭,也是想跟你们俩道个别,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肯定会跟你们说清楚——我马上就要出国了。”
程如安和白夏夏刚刚落下的心此刻又提了起来:“什么?”
路星远解释道:“我家的事太复杂,我爸怕牵连到我,早早地就联系了在新西兰定居的一个表舅,提前取了一部分钱出来,商量好让我先去那里避一避,学校已经找好了,这几天找了不少关系给我办出国手续,随时可能走。”
程如安和白夏夏对视一眼,一时间还不太能接受路星远马上就要离开的事实。这一走,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见面了。
路星远笑了笑,眼神里虽然充满了不舍,但也迸发出了决心:“别担心,去新西兰以后我日子肯定不会像以前那么好,但是多历练一下也没什么,我可是个男子汉,没那么容易被打倒的。”
看着路星远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招呼她们吃饭,程如安鼻间一酸,原来初见的那个傲娇的小胖子,已经长成这么懂事的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