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汉披着外衣,手拿手电筒,睡眼朦胧地走出屋子,凛冽的寒风让他打了个哆嗦,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用强力手电筒往四周扫射,想要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突然,巨大的光圈定格在他家右边的牛棚,许老汉发出一声惨叫。
“我的牛啊!”
只见原本结实的牛棚直接塌了一半,由于坍塌突然,黄牛躲闪不及,一只腿被倒塌的棚子死死压住。
这可是他们家最贵重的牛啊!
许老汉立马上前,使出浑身力气,想要将压在黄牛腿上的重物搬起。
这么寒冷的天气中,他急得冒出了冷汗。
许大壮和他妈也听到了声音,立马从炕上下来,缩着脖子前来帮忙,三人合力,终于将压在牛身上的重物给搬了起来。
许老汉看着腿明显被压变形的黄牛,心疼得直抽抽。
“唉,都怪这鬼天气,牛棚建得这么结实,结果下了两天雪就被压塌了。”
许老汉嘴里念叨着,不知在咒骂什么。
许大壮抽了抽鼻子,他出来得匆忙,只披了件外套,现在站在院子里,感觉寒风都钻进骨头缝里了。
“爸,眼下这情况,估计下不了山,雪这么大,又黑漆漆的,明天一早,我们再去山下找兽医来看看吧。”
许大壮提议道。
“不行不行,我这心不踏实,怎么能等到明天早上呢,青水村不有个赤脚医生吗,我找他去!”
大壮妈担心丈夫,和许大壮站在了同一阵营,她怒骂道:
“早上让你扫雪你不听,等到棚子被雪压塌了,你急吼吼地要去找医生,也不怕天黑路滑摔到哪里了。”
徐老汉看到媳妇这么生气,只好讪讪说道:“好好好,我明天一大早出去。”
三人合力,将黄牛半拖半拽地拉到屋子里。
许大壮又紧接着加了两块炭,确保晚上睡觉时,炕还是暖呼呼的。
许老汉看见不时因为疼痛低声哞叫的黄牛,有些心疼。
罢了罢了,再睡上两三个小时,天一亮他就下山去。
山上的人家,大多都隔得不算太近,因此许老汉家牛棚倒塌的声响没有影响到其他人。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雪越下越大,仿佛无穷无尽。
许老汉打了个哆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感觉今天更加冷了。
许大壮跟在许老汉身后,裹着一件厚厚的军大衣,鼻头冻得红彤彤的,他也怕许老汉一个人走山路,这冰天雪地的,万一摔到哪儿就麻烦了。
“爸,咱们这么早去,人家开门没啊?”
眼下天刚蒙蒙亮,两人一路上还得打着手电筒,曲折的山路上,只听见寒风呼啸的声音。
“嘎吱~”
许大壮被吓了一跳,他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一截被压断的树枝啊。
许老汉的表情却不太乐观,几十年了,山上的什么景象他没见过?
但今年的天气,实在是有些奇怪。
这才十一月份,竟然下这么大雪,而且是连下好几天,他刚刚出门时朝屋顶看了一眼,一晚上又堆了厚厚一层。
“别一惊一乍的,咱们早去早回。”
许老汉低声说了一句后,只顾着闷着头赶路。
两人仅仅走了不到一半路程,便停下脚步。
“爸?!”
许大壮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原本连接河两端的木桥断了,还是从中间,断成两截。
而这,是他们出山的必经之路。
许老汉和许大壮两人面面相觑,这可怎么办?
两人思前想后,无论什么办法,都不能让他们立刻下山。
找人来修?
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
从河上走过去?
许大壮摇摇头,他还没失了智,这河面上看起来是结冰了,但谁知道人走到中间会不会掉下去。
而且,他们这山里,就算天再冷,河水结冰也只有薄薄一层,达不到北方那种能在冰上行走的程度。
该怎么办?
这下不仅找不到给牛看病的医生,就连他们自己,都出不去了。
“先回去吧。”
许老汉长舒一口气,沉声说道。
两人只好在断桥前铩羽而归。
出村之路被阻断的消息传了出去,在青山村引起轩然大波。
特别是请了几天假,回来签字,打算领了钱之后继续回城里工作的几人,最是着急。
“支书,这事儿你一定要帮忙,打电话叫人赶紧把桥修好,我们还得回去上班呢。”
一上午,张强就忙着安抚一波又一波来自己这儿诉苦的人去了。
“你们先别着急,雪下得这么大,桥断了也是谁都没想到的事情,我会尽快和村委会那边沟通的。”
这河水结冰,他们既不敢从上面走,也没法子划船过去。
况且,这下山的路,后面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谁也说不准。
村里的几人纵然着急,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安慰自己家里有吃有穿,饿不着自己。
江姜起床后,就带着家里的大扫把在院子里扫雪,正巧遇见从支书那回来的张开夫妇。
他们俩也是请假从城里回来的,按照原计划,他们今天一大早就应该下山回去工作,甚至是昨晚就该走的。
但雪下得太大,王淑芬不愿两人走夜路,便让他们再休息一晚,结果今天一早就听到许老汉父子俩带回的消息。
下山的路,走不通了!
这下,全家除了张扬,都开始着急了。
江姜见他们全家着急上火的样子,有些无奈。
等吧,再过几天,就不会有人还想方设法的下山了。
相反,他们会因为自己呆在村子里而感到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