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来了...”
少年的手指修长白皙,毫不费力地就将她整只手包入掌心。
宫远徵蹲坐在床沿,墨色的眼眸里,满眼都是她。
“抱歉,这段时日,累坏了吧。”
他满心欢喜地做了灯笼想与她一起过上元节,没想到却成了这副样子。
宫远徵白皙的指腹上还带着做灯笼留下的划伤,虽已结痂,可到底是疼的。
她可以对所有人狠心,却唯独对宫远徵永远抱着那一点愧疚。
在这宫门里,只有宫远徵从始至终都把她当做最重要的人看待,人人都说宫远徵没有心 ,就连自己的父亲死了都不难过。
可是他的心明明比谁都温暖。
“只要姐姐没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一朵出云重莲罢了,只要能救她的命,其他又算得了什么呢?
“姐姐 ,以后我们还可以一起过很多上元灯节...”
所以,不要对他说抱歉,也不要露出那样愧疚的表情。
“姐姐?”
突如其来的怀抱带着熟悉的香味,宫远徵不假思索地抱住了她,没有一点犹豫。
“姐姐是不是冷了,要不要我让下人来生个火炉。”
他抱得更紧了一些,好像要让自己的热度来温暖她。
“不用了,只要远徵在这里,就够了。”
棋局已经全盘布好 只有宫远徵是她最后的例外。
她没有家,没有会爱她的人,美丽的皮囊下早就只剩一摊腐朽的血肉和千疮百孔的心。
就算装的再怎么像,她也骗不了自己,在鹤家那段灰败的日子里,她早就随着母亲一起腐烂了...
可是宫远徵和她不一样,宫门和鹤家还是不一样的,宫远徵不会变成第二个她,这样很好。
“我会和姐姐永远在一起的。”
宫远徵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深意,只是承诺着再也不会分离。
“姐姐,再等等我。”
他很快就及冠了,很快就可以保护她了。
他的姐姐,一定会是宫门,最美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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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倾泻,月宫的竹林雾气朦胧。
“你这斩月三式看着可比拂雪三式都厉害了。”
明黄色的灯笼在黑夜里隐隐约约地靠近,来人带着笑意的声音打破了此处的寂静。
“是吗,那下次你这话可要当着雪公子的面再说一遍。”
银色的长刀随着他的动作,散发出微微的寒光。
“我现在该叫你月公子,还是月长老?”
“还是公子吧,总觉得长老听起来年纪太大了些。”
接过卿颜手里的灯笼,月公子带着她一步一步向外面走去。
“平日总见你往雪宫跑,怎么有时间回来我这里了?”
他们并肩走着,林间的小路里 只有他们的脚步声。
“这话说得,倒像是在吃醋似的,谁能想到堂堂月公子也会跟雪宫的人较劲?”
这样轻松的氛围已经许久没有过了,月公子看向身边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下意识搭上她的脉搏,细细查探着。
“上一次见你,还是因为你体内的毒药相冲晕倒,这一次你的脉相却与常人无异,连内力都增进不少。”
“你做了什么?”
还不等他深究,卿颜已经抽走了手腕。
“我赢了一个赌局,所以活下来了。”
胸口的伤还没有痊愈,那夜的惊险都被她一笔带过。
生死边缘,起码现在的结果是好的。
“你总是这么冒险。”
当初为了在宫门有立足之地,她服毒药,习各种刀术,想尽办法只为了能提升武功。
甚至于后来服用的药物过多,体寒,嗜睡,味觉弱化。
那段时日,月公子隔三差五就要去捞一下不知道在哪里昏迷的卿颜。
“不逼一把,又怎么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呢?”
至少那些痛苦发作时,她还有活着的感觉。
“你见过云为衫了吧。”
“嗯,怎么了?”
对于云为衫刺客的身份,他们都心照不宣。
“替我去告诉她云雀的事吧。”
云为衫对她来说,快没有用了,但就算是一颗废子,也该发挥最后的价值。
“到时候了吗?”
月公子没有拒绝,只是轻声问道。
“嗯。”
她不说,他就不会问。
“嗜睡之症好些了吗?”
前几年,他总是见卿颜在后山四处睡着,有时跟他们正好好说着话,都能毫无征兆地倒下去。
他和雪重子想了许多办法才勉强让她不至于无意识地忽然昏睡。
“已经没关系了,毕竟在做重要的事情的时候,总不能忽然睡着了吧。”
蓝色的眸子盛满了笑意,好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的眼睛还是那么纯粹,可是还是那么遥不可及。
“你想回黎泽山了吗?”
月公子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不想回去,可是,总要回去的。”
那里还有阿娘,阿娘不喜欢鹤家,阿娘喜欢自由。
阿娘的遗骨还在那里 她要去接她。
短短的小路已然走到了尽头,他们该告别了。
“希望下次见你的时候,会是个有太阳的晴天。”
那时候希望宫门里,也会有美丽的蝴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