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是在下坠...
这样无尽的失重感..
周围的,那些扭曲的,光怪陆离的景象,是死前走马灯还是她出现了幻觉呢?
真痛啊...浑身都好痛...
眼睛快要睁不开了...
失败了吗?
不甘心...真不甘心啊...
心里的执念拉扯着理智,耳边的寂静被呼啸的风声取代。
留在卿颜脑海中的最后一幕,是蔚蓝色的天空。
“砰!——哗!”
白色的水花四溅,惊走岸边的路人。
冰凉的水灌入口鼻,痛苦的窒息感提醒着卿颜,她沉入了河水之中。
“咳——咕——”
手脚使不上力气,不能呼吸了...
强迫自己睁开眼,卿颜努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只能被迫在模糊不清的意识逐渐迷失方向。
“老帅!——”
伴随着一声惊呼,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上面落了下来,突然涌动的水流和气泡遮掩了视线。
一只手猛然抓住了卿颜的手腕将她拖了上去。
“咳咳!——”
新鲜的空气进入肺腑,卿颜靠着身边的人,浑身筋骨尽断,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身边的气息好熟悉,熟悉到让她好不容易强撑起来的精神在一瞬间崩断,而后陷入无边的黑暗。
“范...闲...”
抱着卿颜上岸的青年脚步顿了顿,听着她无意识的噫语,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
晶莹的水珠顺着青年的颌角滴落,岸边一个书生模样的公子见他抱上一个姑娘来,神色惊异。
“老帅,你,你怎么从水里捞上个人来?!”
看自家朋友手脚麻利地脱下外衣裹住怀里的姑娘,那白衣小公子一时看傻了眼。
以至于被他唤作‘老帅’的青年已经带人走远了,小公子才赶忙追上去。
“要去找大夫,不然,她会死。”青年的步子很快,眉眼间是莫名的固执,他看着有些迟钝的呆滞,一双眼睛却亮的像星子。
若是卿颜还醒着,她就会发现,眼前这位救命恩人,赫然长了一张和范闲一模一样的脸...
...........
“呆子,人是你带回来的,就交给你照顾了...”
.......
“老帅,这都多久了,你说这姑娘还能醒吗?”
.......
身边的声音窸窸窣窣的,昏暗的光线照进房间里,躺在床上的人羽睫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诶,醒了醒了,宝玉,去拿水来!”
房间里三个人影晃动,卿颜闭上眼睛舒缓了一会儿混沌的头脑,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姑娘,你感觉怎么样?”
一位面色白皙,体态丰腴的女子走过来坐到了床边,柔声问道。
“你别怕,我是丰碧玉,你受伤了,是我弟弟他们带你回来的。”
丰碧玉?
“谢谢...”出口的声音有些沙哑,丰碧玉立刻摆了摆手示意卿颜不必客气。
“姐,水来了!”
卿颜的视线下意识转向丰碧玉的身后,那里有两个人远远的站着。
一位白衣黑帽,面容与丰碧玉有三分相似,想必就是刚刚丰碧玉口中的弟弟。
而另一位穿着打了许多补丁深蓝色的布衣,身量很高,正定定地看着她,一瞬间,那张脸与范闲重叠起来。
“范闲?”卿颜试探着,轻声开口。
“我不叫范闲,我叫帅家默。”束着的头发有些乱蓬蓬的,就连他的声音都与范闲几乎别无二致。
帅家默很认真地解释着,但是却有种不同于别人的笨拙感。
若说范闲是狐狸,那么帅家默就更像是兔子,明明是同一张脸,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卿颜脑壳一痛 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相同的气息,相同的面貌,怕不是平行时空同位体。
敢情她这是又穿了吗?
好消息:没死
坏消息:直接换了个世界
还真是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姑娘,你身上的伤还有些严重,要不要换身干净的衣服,我帮你上个药?”
刚把卿颜带回来那日,她满身是伤气若游丝,根本没有大夫敢接这病人。
若非帅家默坚持要救人,说什么都不肯让步,丰碧玉也不敢动她,生怕让卿颜伤上加伤。
是以,丰碧玉只敢给卿颜换些外伤的金疮药根本不敢给她做换衣这种大动作。
“麻烦丰姑娘了。”从床榻上将自己撑起来,卿颜婉拒了丰碧玉的搀扶。
在身上找了找,她把所有剩下的钱都塞进了丰碧玉手里。
金灿灿的,差点晃花了丰碧玉的眼。
“这,姑娘你太客气了,你不必如此。”
这可是金子,金子啊!
“还请丰姑娘收下,就当是我对救命恩人的答谢吧。”
血滋呼啦地在别人家躺了三天,还劳烦人家照顾着,若非现在回不去,这点银子在卿颜看来是远远不够的。
“我就是顺手,主要还是呆子在照顾你。”丰碧玉笑起来,“那我去替你买身干净衣服。”
“呆子别站着了,过去啊。”临走前,丰碧玉对着帅家默轻声催促。
只通算学不知人情的呆兔子上前几步,乖乖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那双眼睛像黑亮亮的葡萄,就这么不避不闪地看着卿颜,目不转睛,专注而干净。
“为什么一直这么看着我?”卿颜察觉到了他似乎与常人有所不同,所以她的声音很温和。
帅家默的眼睛转了转,而后宛如怯生一般微微垂下眸子,说道,“我感觉,你很熟悉。”
这样的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帅家默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视线总是忍不住转到眼前之人的身上。
传闻中,当一个人的情绪到达峰值那么他的感受和所见所闻能通过一些契机突破时空的界限影响另一个自己。
“帅家默。”卿颜浅浅地笑了起来。
明明只是非常正常的一句呼唤,帅家默却忽然挺直了腰背,像极了一只听话的兔子。
“谢谢,各种意义上,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