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月不是傻子，当然能意识到这个少年陈善究竟是为何低头。
    想到这人先前沉静自若，并未开口求饶的模样，想来也是心有沟壑之辈，为着自己的事情让他低头，也让祝清月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唉，她回头得设法告诉师父，不能总让齐青云横行霸道，也得小心提防他一手。
    至于陈善，要不后面她设法指点他一二，或者让他从杂役里出来，做个正经弟子也行，别让人呼来喝去了。
    她心里正盘算着，崔姝心里这一嗓子，把她给叫清醒了。
    难不成这杂役少年还有什么特殊之处？
    陈善猝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一时间心里也萌生了几分好奇。
    他此刻已然确定了自己所听到的声音来源，只是不敢再往那边瞧，只得心里悄然盘算。
    难不成那名炼气女修认得自己吗？
    他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修为低微，最多熟悉一些药草，这个名字也只是寻常，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修，怎么如此惊讶？
    【行行行，正一宗真不愧是大瓜田，藏龙卧虎啊。】
    崔姝看小说本来就图个乐子，一目十行，能让她不搜瓜，自动记住的那些名字，要么和她关联颇深——比如沈行简、崔灵儿一类。
    另一类则是，剧情太过惊天地泣鬼神，或者本人占据了非常重要的剧情位置。
    ——就像眼前的陈善。
    崔姝全然不知道此刻在场几人的心思，她正在心里跟系统兴致勃勃地唠嗑。
    【原来陈善年轻时候竟然窝在这里，不过也是，谁能想象到，这个被霸凌的杂役倒霉蛋，摇身一变就成了赫赫有名、天赋卓绝的药王，炼丹水平出神入化不说，就连用毒的本事，那也……啧啧啧，我赌五毛齐青云倒大霉啊！】
    【这乐子我不得看个痛快！】
    什么？！
    他？未来药王？天赋卓绝？
    陈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耳朵。
    该不会只是同名同姓吧。
    他成为杂役，不就是因为他全然无什么修炼天分，此生可能都无法筑基吗？
    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什么药王？
    不光是地上的陈善目瞪口呆，天上的陈长老更是瞠目结舌。
    能够被称为药王的，至少修为在元婴之上，难不成眼前的这个杂役，竟然在未来能有这般能耐吗？
    ……
    几人心中所想，齐青云那是一概不知。
    他深恨陈善的原因不光是因为师姐似乎对他另眼相看，还有陈善始终对他的态度。
    分明是个杂役，他一只手就能捏死，有什么资格在他眼前装模作样。鞭子打在脸上，竟然不吭声也不求饶，凭什么？他是宗主的儿子，这人只是个杂役，就应该痛哭流涕地哀求他高抬贵手才是。
    瞧着陈善服软，他心里头畅快，但是还觉得不够，只冷笑道：
    “任由我差遣是吧，你现在先给我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再哭着说齐爷爷我再也不敢了，我就饶你一条狗命。”
    这句话一出，云端之上的两位长老齐刷刷皱眉。
    【呃呃呃……哥们你真是有取死之道，简直是一个人拖累一个宗门。他不就是看着祝清月穿着内门弟子服饰，又提过楚长老，所以不好当场发难吗？柿子挑软的捏，还这么欺辱人，要是宗主出关就好了。】
    祝清月更是气得脸色煞白，胸膛一起一伏。
    “我说齐师兄，你别欺人太甚。咱们正一宗向来是就事论事，触犯哪条门规，都是由刑律堂决断。门规森严，师兄要明知故犯吗？——若是明知故犯，宗主出关，定不会轻饶你。”
    齐青云则颇有一番有恃无恐的架势：
    “他要出关，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呢？我是宗主的儿子，正一宗如何，还不是我日后说了算？”
    听闻此话，面前的陈善看着祝清月的目光里，都带有了一些担忧。
    祝清月这般为他出头，说不准要事后遭到报复。
    这齐青云是宗主之子，会不会有什么后手？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绝不能让祝清月落得如此下场，一边心里发狠，若是祝清月因他的缘故被害，他若是未来成为药王，他非得要让齐青云付出代价。
    【牛批！什么话都敢说啊！】
    【怪不得药王陈善日后放出话来，说正一宗休想碰到他丹炉里的一点灰——我去！陈善这人真的狠啊！啧啧啧，能做到这个地步，不愧是他！】
    到底是什么！
    别光感叹了，你倒是快说啊！
    祝清月距离发飙其实只有0.01秒，她的手掌已经握住了自己的剑柄，听到崔姝这句，她拔剑之势一缓。
    要不听完这句再教训他吧。
    这都不急于一时了。
    【齐青云这小子最后还是落到了他的手里，被他炼成了药人，躯体不受控制，神智仍然清醒，夜夜磕头赎罪……陈善这小子是个报复的牛人啊。】
    “……”
    两名长老对望一眼，一时无言以对。
    此刻他们很确定，倘若这个少年陈善真的天资卓绝成了药王，那齐青云这小子说不准真的会有这种下场。
    崔姝想的没错，这小子真的有取死之道，只能说是他应得的。
    总归这次有他们在，一定会秉公行事，齐青云定是逃不了欺凌同门的惩罚。
    此后他们也要让宗主严格管教儿子，免得为宗门招惹祸患，毁了名声。若是宗主长期不出关，大不了把这个坏事的混账锁刑律堂里，要知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就是这个道理……
    【……等等，这个磕头地点竟然在祝师姐的衣冠冢之前？】
    【难不成……那个传说中的白月光就是祝师姐？这小子不会暗恋祝师姐吧！】
    祝清月：啊？什么白月光？什么暗恋？！
    她茫然地、下意识地看向陈善的方向。
    陈善：……
    他前脚脑子里刚刚动过念头，后脚就在崔姝的心里被点了出来。
    这话说的……啊不，想的，怎么像是他对祝清月有点什么心思一样？也不是说祝师姐不好，就是……他现在根本不配啊！祝清月这样的天之骄女，和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就是好心才会帮他一把。
    若是以后他真的能有所成就……
    等等、祝清月在看他？
    陈善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难不成那个炼气女修的心中所想，不光他一人能听见？
    陈善此人再怎样看起来气定神闲，也不过是个少年人，此刻竟是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眼神乱飘，恨不得现场有个地缝让他钻进去算了。
    “哎呀！想不到啊，这陈善竟然如此记挂一句话的恩情。”
    云端之上，楚云缈的嘴角压都压不住，很显然也同样磕到了。
    “说不准也是有点缘法呢，年轻人嘛……”
    陈长老的目光狐疑，神识在云端如电，上下打量着陈善。
    刚刚还觉得颇为不错的年轻人，一下子变得格外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