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这瓜越吃越大了,隐隐有些啃不动了。
白岁很意外。
怎么感觉,吃着吃着,好像吃到自己身上来了?
七年前,万奉元两位朋友所创建的门派毁在了一场劫难中。
而玉池坊附近的门派是数得着的,总共也就那么几个。这里面发生变故的,好像只有南斗派吧。
白岁微微皱眉,感觉这事情还挺奇妙。
她入南斗派的时候才六岁,因为年龄小、识字不多,到了门派后连正式拜师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姜师叔要去当了她的药童。
之后常年在山脚的药圃园中照料灵植,除了每月月初时跟着姜师叔一起上门派提交药田的固定收成外,她平日极少踏足主峰大殿,与那些先她入门的师兄师姐自然也不太熟悉。
不过门派框架她还是知道的。
南斗派共有一位掌门,四位师叔,都是筑基阶段的修士,之后有亲传弟子十四人,都为炼气高阶。
这些便是门派的核心,是专心于修炼的脱产型修士。
此外,还包括由“门派学堂”统一授课的内门弟子四十人。
以及白岁这样的,未正式入门的弟子二十几人——这类弟子,其实唤作记名弟子或者杂役弟子更恰当。
而无论是内门弟子还是未正式入门的记名弟子,他们有别亲传弟子之处在于,平日除了修炼之外,还要兼顾门派的生计与打扫。
总体而言,南斗派因门派微小,对弟子的划分也不多,并没有所谓“外门弟子”这种说法。
而白岁,虽然只是南斗派的记名弟子,一个小小的透明“小布丁”,平日只是跟在姜师叔身边打打下手。
但跟在姜师叔身边久了,眼界却不是其他记名弟子可比的。
比如门派几位师叔谁与谁更亲近,谁人前笑眯眯背后阴险的一逼,还有谁比较婆妈做他的弟子会被烦死,以及谁脾气暴更加好斗不能轻易招惹等等,这些细节她都听姜师叔在她耳边碎念过。
现在回想,姜师叔待她真的好,怕她一不小心吃亏。
至于大家都“掌门、掌门”称呼的南斗派领导者,他的名字。
好像叫金恒。
确实姓金!
这样就对上了。
那么万奉元口中姓彭的修士,不会就是将她从凡人世界带来修炼界的彭师叔吧?
南斗派,好像就这么一个姓彭的师叔来着。
白岁眸光微凝,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真够小的。
“所以万道友来松府,除了兴之所至过来看看老友的近况外,其实也是想打听一下那个姓钱的修士的踪迹?”白岁问。
“确实如此。”
万奉元点了点头,“老夫与钱道友自寻宝一事有过合作后,已经三十多年未见了,坊市周边也再没听说过有关于他的消息。”
“在金道友、彭道友的门派遭难后,老夫特地赶去道场查看了一番,但未得到有用的线索。说是寻仇,但老夫深知金道友、彭道友为人向来温良,不至于此。思来想去,这钱道友身上有一定嫌疑。”
“倘若真是‘石天一宝藏’这件事的延续,那么当初一同参与过寻宝的松府老员外和老管家这边或许有些线索。恰巧黑狱作祟,勾起了老夫的这段记忆,老夫便过来了。”
白岁“嗯”了一声,对万奉元的推测表示了赞同。
她好歹是在南斗派生活过两年的,虽然因为距离远,对自家的掌门不太熟悉,但她是彭师叔带回山门的,来的路上与彭师叔相处了好几天。
她觉得,彭师叔为人确实还算和善,除了有些爱说大话,并没有其它的毛病。
后来她跟了姜师叔后,也与彭师叔有过几次碰面。彭师叔还记得她,跟她说了几句鼓励的话,让当时还是“毛孩子”的白岁分外激动。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南斗派虽说是个小门派,但总体的氛围却是相当不错的,也不像是会在外面结仇的样子。
所以,除了谋财害命,白岁当真想不到南斗派为何会落得覆灭的下场。
“这么看来,那位‘钱道友’的嫌疑确实相当大了。”
白岁瓮声说道,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要找那个钱道友算账。
毕竟,南斗派待她还是不薄的。有了这样的因果,对于灭门仇敌,她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对了,那个钱道友全名叫什么?”
“钱晋!”
万奉元解释:“当年,钱晋和金道友、彭道友一样都是炼气大圆满修士,不过三十多年过去,金道友、彭道友分别修炼到了融合中期和旋照后期,想来那个钱晋也不会差太多。”
“钱晋吗?玉池坊的名人谱中倒是没有这一号人。”白岁轻声复念,这个名字她记下了。
管他现在什么境界,以后有机会了再算账。
心中这么想着,白岁心中一阵通达。之后与万奉元笑了笑,两人结束了这个话题。
万奉元不以为意,也因袒露了心中之事,整个人觉得莫名的轻松。
之后,松府老夫人带着下人准备好了吃食好好招待了白岁和万奉元。席间万奉元追问了关于钱晋的事。
老夫人迷茫地摇摇头,这些年他们松府虽然因为生意上的事,与修炼界一些商旅有过联系,但这其中并没有叫钱晋的人。
“对了老夫人,您莫不是忘了,在老爷去世后的第二个月,有一名自称仙师的人造访过咱们府。”老夫人身旁那名上了年纪的嬷嬷忽然提醒。
老夫人一惊,仔细回忆后忽然记起,好像确实有这么件事。
那会儿松府刚刚经历老员外去世的变故,内外都面临极大的困境。某日,门房来报,说有位自称仙师的中年人想要见一见老员外。
当时老夫人接见了他,在告知老员外已经去世的消息后,那名仙师明显愣了一下,尔后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离去了。
彼时松府“兵荒马乱”,老夫人也就没有在意这个。
“当时我还觉得这个仙师面相挺可怕的,给人一种冷嗖嗖的感觉。”
莫非那个人就是两位仙师口中的钱晋?
白岁获知这个消息后,与万奉元面面相觑。她心中笃定那个造访松府的中年人就是钱晋,至于钱晋为何而来,想来除了灭口,再行一次“石家村”的旧事,也没有其它原因了。
“这钱晋,当真歹毒至极啊!”想明白其中的关键,万奉元脸色阴沉,心中越发确定,金、彭两位道友所创的门派,正是毁于钱晋之手。
也幸亏老员外早已身故,否则以钱晋的狠辣,松府上下还能否健在,也是一个未知数了。
下午时,白岁、万奉元在老夫人热情送别下离开了松府。
昌泉留客旅店。
白岁掏出纹钱结算了这几日的花销,准备退房了。
走到门口时,遇到了马飞、马杰两兄弟。
只见他们一脸喜色,显然是遇到了好事情。
看到白岁跟着一个老头就要离开,马飞惊讶地问:“小白妹子,你这是准备走了吗?”
白岁笑着朝他们点头:“是啊,出来已有些时日,也该回去了。”
马飞若有所思地点头,表示赞同:“小白妹子一个人在外确实有所不便,早些回去也是好的。”
白岁“嗯”了一声,看了看两人的表情,笑着问:“我看你俩如沐春风,一脸喜色的样子,想必应该是在今年的县试中取得了好成绩吧?”
马飞听她说起县试,一时喜上眉梢,乐呵呵分享道:“还是承了小白妹子的吉言啊,这回我和家弟全在入围的榜单上!待明日一早,我们也该回村子里了,然后努力备考,争取四月份能通过府试,考取童生头衔!”
“你们一定可以的。”白岁笑着祝福。
还没等两兄弟做出反应,一旁便响起了一阵鬼哭狼嚎之声,白岁回头,就看到一个脸阔身肥,满脸横肉的络腮胡老小子哭嚎着朝他们走来。
“小白妹子,为啥同样得到了你的祝福,这姓马的两兄弟都过了县试,而洒家却连考了那么多回都没有过啊。”
“孙老哥,也许你……福缘未到?”
白岁干笑着说道。
屠夫孙老哥见状,嚎得更加凄惨:“可老哥我,今年都快三十了,这福缘再不到,将来即便高中了外放做官,怕不是快五十了。”
“那老哥我一腔的热血抱负,满腹经纶,诗词歌赋,该如何施展呀,哇!(;′??Д??`)”
马飞兄弟俩闻言惊为天人,就你,还满腹经纶?
白岁听得也是嘴角微微一抽。
我的孙老哥诶,你难道就没想过一种可能吗?
也许你……一辈子都考不中、做不了官!
……
从旅店出来。
白岁看了看边上一直保持沉默的万奉元,将手一挥,指着西南边方向道:“万道友,我们出发!”
“呵呵,好。”
万奉元扯嘴笑了一个,看着走在前头,一副活泼模样的白岁。心里悠悠地想:年轻真好啊。
这个白道友,性情还是比较奇特的,身为修士,却与凡人打成一片,丝毫没有修炼者的架子。
而说为人坦率单纯吧,她又胸有沟壑,脑筋转得极快。
关键还如此年轻,修为却已经是散修中的佼佼者。未来怕是不可想象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