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珉辰坐在暖炉前，伸出两只细白的手，试图取暖。
    不一会儿，他听到了外面的鞭炮声，微微愣了一下。
    江聿池走进屋内，给顾珉辰披上一层厚厚的毛毯，声音温柔道，“想不想喝杯热牛奶，我去给你煮。”
    顾珉辰却突然问道，“是过年了对吧，我听到了鞭炮声。”
    江聿池应了一声，在他身旁坐下，“是除夕，今天想出去玩吗？”
    这段时间，江聿池偶尔会带顾珉辰出去逛。有时是在村子内，有时是去附近的小镇。
    每次出门，顾珉辰都会紧紧拉着江聿池的手，生怕会跟江聿池走丢。
    “不太想。”顾珉辰摇摇头，接着喃喃道，“没想到只是过了一年多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与世隔绝的原因，他感觉自己待了很久，久到他对过去的记忆都变得模糊。
    可能是忽然听到的鞭炮声，顾珉辰很想念现实世界的父母，甚至还想念着系统。
    他有时候会在意识里呼喊系统，可惜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早知道就不惹江聿池生气了，这样剧情不会偏离得太过分，系统也不会丢下他离开。
    有系统给予的希望，他也不至于开始失去自我。
    顾珉辰鼻子忽然发酸，微微垂下脑袋，“小江，今晚可以做鸡煲给我吃吗，然后给我一份压岁钱。”
    每次过年，他们家的年夜菜里一定都会有鸡煲。
    哪怕他后来开始步入社会工作了，他的爸妈依旧会给他压岁钱，希望他能健健康康地活着。
    江聿池闻言后，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去拿手机，让人把食材送过来。
    晚上，顾珉辰如愿吃到了江聿池做的鸡煲，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洗碗的时候，江聿池忽然说，“你想放烟花吗，我已经让人送过来了。”
    顾珉辰眼睛亮了起来，小声问，“真的可以吗？”
    江聿池弯起嘴角笑，“嗯，有点危险，我陪你一起吧。”
    “好。”
    顾珉辰兴奋地像个小孩子一样，帮忙擦拭餐具，并且催促江聿池快一点。
    他们来到了别墅的院子里，江聿池从车里的后备箱搬出了烟花。
    把烟花放在地面上后，顾珉辰亢奋地抢过了打火机，“我来，我来。”
    江聿池无奈地捏了捏他的后颈，“小心点，安全第一。”
    顾珉辰“嗯”了一声，弯下腰把烟花点燃。
    江聿池全程盯着他，避免他被烟花伤到。
    半晌后，一道弧线冲上夜空，炸成漂亮璀璨的花火。
    望着这样的景色，顾珉辰偷偷牵住了江聿池的手。
    或许是对现实妥协，又或许是其他原因，他想跟江聿池好好过日子了。
    江聿池同样也望着烟花，忍不住捏紧了顾珉辰的手心。
    在巨大的声响下，他的薄唇微张，无声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他做错了。
    是他的偏执害了顾珉辰。
    *
    年后，顾珉辰数着江聿池给的红包钱，笑着说，“我是个小富翁了。”
    除夕那天开始，江聿池每晚都会给顾珉辰红包，每一封都塞得鼓鼓的。
    顾珉辰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收下了。
    “是呀，都快比我有钱了。”
    江聿池正坐在顾珉辰的后面，拿着梳子帮他把头发梳顺。
    顾珉辰的头发已经到锁骨了，每天都会要求江聿池帮他扎小辫子。
    倒不是说顾珉辰有多爱美，就是想故意折腾一下江聿池。
    江聿池几乎称得上无所不能，唯独不会扎辫子，每次都要捣鼓好久，才能勉勉强强弄出一个快散开的辫子。
    顾珉辰就喜欢看到，江聿池蹙着眉，双手笨拙地捏着他的发尾。
    顾珉辰看着镜子中的江聿池，忽然想恶作剧一下，露出狡黠的笑容，“今天我要编四个小辫子，记得扎好一点，要是散开了，我得找你重新弄一遍。”
    “好。”江聿池顿了顿，几乎用艰难的语气说，“小辰，过段时间把头发剪短吧。”
    顾珉辰“噗嗤”笑出声，挑起眉说，“怎么？编四个小辫子把你吓到了？”
    “不是。”江聿池半垂眼眸，神色忧伤，“以后你得自己洗头了，我知道你一向怕麻烦，还是把头发剪了比较好。”
    顾珉辰总算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了，猛地转过身，不敢置信地盯着江聿池。
    “你要始乱终弃？”
    他就知道，江聿池迟早会不要他，难怪每天都给他红包，原来是一笔补偿费。
    顾珉辰连忙把钱收进红包里，然后全部塞回江聿池的手中。
    “我不要这些钱，我也不用你给我扎辫子了，我刚刚只是故意逗你玩。”顾珉辰心中的恐慌达到顶峰，说话都在哆嗦，“你要是觉得麻烦，我把头发剪了，剃成光头也行。”
    江聿池不忍看到他这副模样，连忙抱住了顾珉辰。
    “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小辰，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对你。”
    江聿池红着眼睛哽咽道，“其实我早该放你走了，只是我总舍不得，不停对自己说过完这个月，我就放你离开。不知不觉就拖到了过年，我不能再这样对你，对不起，小辰，对不起。”
    顾珉辰现在精神状态实在太差了，每天都昏昏欲睡，身体也日渐消瘦下去。
    他害怕自己继续执迷不悟下去，迟早会毁了顾珉辰。
    明明他一开始只想顾珉辰过得好，甚至愿意一辈子默默守护下去。可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竟然成为了顾珉辰痛苦的加害者。
    顾珉辰似乎听到了江聿池的哽咽声，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已经不怪你了，而且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所以你别赶我出去。”
    江聿池用力抱了顾珉辰好一会儿，随后松开了他，从某个柜子里拿出手机。
    他将顾珉辰抱在腿上坐着，双臂环住对方，教顾珉辰用手机，“你太久没碰手机，还知道怎么用吗？不记得的话，我教你一遍。”
    顾珉辰眼眶打转着泪水，小声说，“我能不用手机吗？”
    “不行，出去外面手机是必备的。”江聿池滑动手机屏幕，接着说，“这部手机给你用，里面我存了一笔钱，密码是你的生日。”
    “好。”顾珉辰声音带着哭腔。
    “通讯录里我存了几个号码，有江亦燃、也有段祈南的，你出去后也可以联系他们。”
    “那你的呢，我不能联系你吗？”
    江聿池微怔，随后酸涩一笑，“好，我把我的输入上去。”
    话语落下后，一颗眼泪滴在屏幕上，是顾珉辰哭了。
    江聿池忍着心痛，把上面的水珠擦掉，继续交代事情。
    交代完后，他拉着顾珉辰来到衣帽间，给对方穿好外套。
    走出衣帽间，似乎又觉得不够，走回去给顾珉辰添上围巾和针织帽。
    江聿池把手机、存折以及红包塞进黑色斜挎包里，给顾珉辰背了上去。
    “重要证件都在行李箱里，还有，存折里的五千万，我一分钱也没有碰。我之前欺骗过你，所以我没资格收下你这笔钱。”
    顾珉辰呆呆地点了点头，直到江聿池把行李箱拉到他面前，才逐渐回过神。
    “你真的愿意放我走？”
    “嗯。”
    顾珉辰抿了下唇，接着问，“我必须要走吗？”
    江聿池没有回应他这个问题，而是笑容温柔道，“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回来，你就过来。要是不愿意，或者遇到真正喜欢的人，不回来也没关系。”
    倘若要离开这个世界，永远消失不见，也好。
    希望以后来凡间做任务，别再遇到像他这样的坏人了。
    顾珉辰看了下行李箱，又看了下江聿池的脸。
    “那我真的走了。”
    “好，外面有司机在等你，他会送你去火车站。”江聿池用力掐着手指，笑着说，“照顾好自己。”
    顾珉辰见他没有挽留，只好转过身，压下对外面的恐惧，缓缓推开了门。
    等门关上，江聿池无力地坐在地上，捂着脸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