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恩,要不你去求一下任监工?”
面对埋尸人现在的困局,徐然忍不住这么开口。
“你看他现在那个样子,算是听得进人话的吗?”
杜恩平静回答着。
两人一起看向任立那边。
因为边城方面的及时插手,荒地这边自然也以同样的速度,回归到正常状态里面。
才觉得是天降机缘的任立,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流走消失,整个人这会都快崩溃了,睁开来的眼珠子布满红血丝,只差稍微点个火,就会彻底炸开。
“呃,他现在看起来,的确是没法好好沟通的样子,唉,总之,我也只能尽力帮忙而已,这晚上的事情,你还是早做打算吧!”
徐然叹息着拿起一把铁锹,加入到正在疯狂挖坑埋尸的队伍行列里。
杜恩自然也没有闲着,刚刚跟他对话之时,手中的铁锹根本停不下来,只能看到有一道道虚影来回,有一捧捧泥土飞起。
完全表现出了正常炼气中期应有的工作效率。
这自然不是他的全力。
所以,眼下甚至还有余裕,在挖土埋尸的过程里,顺便把尸体上那些比较显而易见的财物拿到手。
因为这次的尸体实在太多,活也被催得太急,所以尸务其他环节的其他人,根本没来得及发死人财。
既然杜恩还有闲情来做这种事情,显然对于现在的这种局面,其实算是心里有底,并没有什么担忧。
如此,时间很快来到傍晚。
先是经历过天气的先酷冷后迅热,然后还爆发压榨着自身,把埋尸效率拉到最高的五人,看着面前还堆着的诸多尸体,一股气顿时泄掉,直接便瘫软在地。
他们就算是做到最好,再加上杜恩这跟炼气中期的顶梁柱参与,一个下午的时间,也只是埋下近千具尸体。
最多占总数的两成!
实在是让人绝望惨然!
徐然他并不是埋尸人,帮到这里已经是极限,此刻也只能摇头叹息,跟杜恩这边道别,然后火急火燎地离开。
黑夜就要到了,可不能留在这边。
好不容易才扛过的大寒潮,要是今晚就死在这里,那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
“反正看杜恩那个样子,估计心里面有底,也不用我这个庸才多担心啥。”
因为杜恩一如既往地平静沉着,所以徐然并没有太过担心。
毕竟再怎么不济,他应当是能活下来的。
至于其他人的死活?
他们又不算多熟,顶多有点兔死狐悲!
徐然已经离开,其他人却走不得,于是下意识的,纷纷注视向杜恩。
然后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诧异里又不由得惊慌失措,急忙扭动着脖子,很快在扫视里面,再度捕捉到那平静的身影。
他此刻正拿着一个袋子,把下午埋尸时挑飞散落的那些死人财,都给拾取装起来。
总数可是不少呢,得有两千八百三十三块下品灵石。
这可以充分证明,最近棚屋区底层的生存境地,的确是有明显的好转,基本上个个身上都能留下点余财。
有因就有果。
没有杜恩之前的出手,无形中的震慑,那些恶霸团帮在瓜分掘石帮的地盘时,肯定是会大打出手,然后又肯定会在事后,把损失转移嫁接到苦命底层的身上。
那么一来,遭受到两重波及,日子更苦更惨的他们,在这次六月飞雪大寒潮里,肯定会直接死掉七八成,浑身上下还找不出一块灵石。
宁才则他们此时急抖冷!
您怎么现在还有心情发死人财啊!
这今晚要撑不过去,就真成死人了!
杜恩并不在意他们的这种焦虑目光,看着太阳正一点点落山,便在余寒轻绕里,走到任立这边的面前。
“谁?!”
虽然显得癫狂,快要入魔,但这任监工到底还是抱有基本的警觉,此刻猛地瞪大眼睛,血丝更多了。
“我。”
杜恩平静应着声,又指了指西山,道,“太阳就要下山了,你还打算继续你那无意义的行为?”
“无意义?!怎么能说没有意义?!”
任立一下子就炸毛了,忍不住蹿起身,抓狂崩溃地咆哮起来,“要是普普通通地筑基,就我的资质,就我的背景,到头来顶天了,就是个二流元婴期,放在战场前线,也只能当个大一点的卒子,你怎么能懂,啊!”
“那也比现在就送死要好,活着的话,总归还会有些希望,而且,你可别自己送死,到头来连累我们被追究迁怒,需要给你陪葬。”
“呃……”
任立的歇斯底里一下子就被杜恩的平静直接所打断,立刻有些回过神来,扫视四周,开始冷静,努力地冷静。
“你说的对,一切的前提,是得活着……天黑了,该走了,不,不对,忘了,现在这样,走不了了,而且,对了,有这么多尸体埋下,这么多尸体堆积,或许在今晚,可能会有变化……”
“那也只能隔岸观火,而且,说不定这样会有不一样的收获呢?”
“隔岸,观火?”
“对啊,规定里面只说了,我们在当天没有埋完尸体,不能够离开这边,但是它可没细说,我们在晚上时还得继续干活,所以,傻子才继续干,今晚撤到边缘,当做一次夜营就行了。”
杜恩的语气很是波澜不惊,听得宁才则他们愕然瞪大眼睛。
还能这样?!
任立更是忍不住开口:“你这么钻文字漏洞扣字眼,真不怕被追究问责?”
“这不是有你在吗?不看僧面看佛面,对吧。”
“……确实。”
监工嘛,自然是需要在现场监督工作的。
真要追究责任,任立也跑不了。
所以说,基本上不会有问题的,上面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算管事何波那边还想揪着不放,但,那也只是有点可能而已,比起在夜里呆在荒地上,几乎百分百要直面的异常危险,简直是毛毛细雨,不值一提。
所以两害相权取其轻微。
“你们也别再躺着了,去把之前放在一起的那些板车拉过来,在小径的拐角处围成一圈当挡墙。”
那些运尸人之前丢掉的板车,因为数量太多太占地方,便在清洗过后,集中安置到附近的一处地方。
本来是想着,现在用着的这辆要是用坏了,就可以直接替换上,没想到还意外地出现别的作用。
宁才则他们闻言,那也是绝处逢生,个个都生出一股劲,当即便蹦起来,扛着铁锹健步如飞,迅速去推来板车。
“这,你……”
任立这时还有些支支吾吾的,似乎有什么要说,但一时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只烦躁地抓着头发,把自己搞得披头散发的。
“该离开了,总不至于还要我动手,把你强带出去?”
“你?”
听到杜恩这话,任立反而有些气笑了。
你一个炼气中期,在底层苦苦挣扎,还想强带我一个炼气圆满,只要愿意就可以突破筑基的二流高手?
真是可笑!
不过在笑过之后,听着四下已经开始变得悄然,再看着杜恩已经扭头就走的背影,他到底还是老老实实地跟了上去。
就是步态恋恋不舍,整体状态依旧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