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的时间匆匆流走。
自从那晚跟任立道别分开,杜恩他们就没有再见到过他。
由于大寒潮造成的死伤尸体等着埋,以及妖兽骚乱里面丧命的死者,还有日常时会不断死去的人们,埋尸人这边也没有什么余力,去探究任立突然消失的事情。
杜恩这边倒是已经猜到,这空降补坑的萝卜监工,应该要被拔走召回。
本来的话,还不会这么快,但是最近,接连发生的事情有些多,所以便加快了步伐。
这刚刚来完全竖起来的挡箭牌就要消失,所处的环境可能会变得严峻,杜恩自然是需要做些准备。
对尸体进行摸尸,发死人财就是其中一环。
尤其是在大寒潮里冻死的人们,身上的余财都没有被搜摸走,最后基本全归了他杜恩。
一万三千八十一块下品灵石。
再加上以往的积蓄,他现在拢共有着三十四块中品灵石,两万三千九十三块下品灵石。
手里有钱,心里有底。
头上有人,心里有底。
这是其他埋尸人的心境。
虽然任立那边玩起了消失,但是表露出部分底细的杜恩,却让他们的安全感十分地足。
不过相对的,也进一步敬畏着杜恩,最近格外注意言行,杜恩但凡靠近一些,他们就要赶紧整理衣物,生怕自己身上的脏臭,害了他的眼睛他的鼻子。
为此不惜法力,可谓如履薄冰。
杜恩对此完全没有在意,只一如既往地平静以待。
直到第十一天时。
任立再度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漆影法衣,顺利加强为二阶下品,老四样效能皆有提升,尤其是聚灵,有了它的存在,能让你更快突破到筑基期。”
“补强的刀,根据你喜欢砍头的表现,把形制改为厚脊长直,保留之前的特点,进一步补强了硬韧两面,提到一阶极品的地步,我给它改名铁钨长刀。”
“没了尾巴的铁牛,我给它整只熔了,浓缩着搞出个盾牌,瞧!铁牛盾,一阶极品呢,正面上还带着牛脸两角,可攻可守!”
“最后是最难搞的,用恶风虎材料,做出了这斑斓披风,也是一阶极品,相对而言的特殊,完全没有一点攻击性,全以长补短到你要的惑风上,在猝不及防之下,对普通的筑基初期也能有点效果。”
“最后是二阶的缩纳袋,这个没有什么好说的,因为边城这边没有什么好样式,就给你随便挑了个黑色挎包样,算是能搭配漆影法衣的色调。”
任立把这些法器一股脑给了杜恩,看着他满意地点头,就像是卸下一个重重的担子,直接浑身轻快起来。
“要走了吗?”
杜恩看完,抬头问道。
“嗯,其实在昨晚就已经正式卸任。”
任立点头,有些惆怅,正要感慨。
然后就被直接打断。
“我要的功法跟法术呢?”
“……”
该说不说,他也已经习惯了,手一翻,出现两枚玉简。
指身长,二指宽,碧绿翠透,分别镌刻有三个字。
《坚灵功》
《御器术》
“输入法力,就浮现记述,有神识的话,贴着能读取。”
“御器术没什么好说的,中规中矩的中品法术。”
杜恩接过着,问道:“中品的?”
“也是有下品的简略版,你应该是听说过,那种一次只能御使一件法器,而这个全版的,起步就是三件,而且,突破到筑基期后的御器飞行,也需要这种全版的才行。”
听着任立还是说出口的简单说明,杜恩微微地点头,然后直白地问:“多少灵石?”
“市场价,二十块中品灵石。”
杜恩从一边的树丛里,取出两袋准备好的下品灵石,一袋里有着一千块。
任立斜眼看着周围的树丛,情绪有些微妙,手上倒是只随意掂了掂,便将之收起来。
然后,他精神抖擞,正了正衣服,缓了缓神色,显得格外郑重。
“来说说这个坚灵功吧。”
“你说。”
“坚灵坚灵,顾名思义,有着坚硬的灵质,坚硬的灵性,以及坚硬的灵石等等意思。”
“坚硬的灵石?难道说……”
“对,归类进土行的它,据说一开始,就是借鉴着灵石而缔造的,你看,这孕生自灵脉,天然雕琢圆润,不需假借人手的灵石,它的特点主要有两个,一个是外壳坚硬强韧,另一个是内部灵气十分精粹。”
“原来如此,用黄土大地来孕育灵脉灵石,以此可以接驳黄土功,把本来的宽泛基础,导向具体细化,这外壳坚硬强韧,指代肉体身躯的方面,这内部灵气精粹,指代体内法力的方面,是真正的法体双修之法。”
“……”
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任立一时无言以对,最后只能闷闷道:“它修出门道的标志,是身体从内到外的灵晶化,或者说灵石化,反正就是你要的朴实无华,体魄法力相对其他功法,要更为纯质精粹,很适合你去砍头爆头。”
杜恩点了点头,继续平静地问道:“多少灵石?”
“啧,也不算太多,一百块中品灵石。”
任立砸着嘴,道出数字。
然后,他就果不其然,看到杜恩从五处树丛里面分别拿出两袋,凑够十袋,总共一万块下品灵石。
迅速完成这番交易,双方都算是满意。
最后,任立取出一份炼器手札。
“话说回来,要不要在最后再帮你一下,把你弄进城里面,当个膳烹大厨?”
“不用了,都一样。”
“……确实,都一样是底层,唉,这仙门之中,只有成为化神期大修士,才会被当做一个人看,只有成为炼虚期的真人,才能够有一点实际的话语权。”
任立唏嘘感慨着,嘴里又开始吐出杜恩这种底层中的底层,不可能知道的事闻。
杜恩没有接话,反正现在这些,基本牵扯不到他。
任立也没有多说,转而轻笑着,道:“不过至少在现在,虽然之前的余波转移,看似已经过去,但其实边城这边,有挺多处基础架构,都受到了冲击,何波他们那些管事,近期都在忙着各种调整事宜,短时间内是没空注意到你这边的。”
“这样吗,倒是个意外的好消息。”
“呵呵,不用怕,之后他真敢再有刁难,直接搬我的名头就行!”
“管用吗?”
“不一定!”
任立说得格外斩钉截铁,然而并不出乎杜恩的意料。
因为山高皇帝远,就算真有什么背景,也不可能及时地长伸过手来。
更何况,任立还不是这背景本身。
所以之前何波虽然很重视顾忌他,却也没有选择伏低做小。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表现给头上的总管看,表现出一副只忠卑于一人的姿态。
“好了,我该走了。”
说到这里,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于是,任立把手札递给杜恩。
“嗯,有缘再见。”
杜恩接过手札,平声回道。
任立没有做作,当即转过身。
只不过,还是不免有些恋恋不舍地看向那片荒地,心里面忍不住叹息摇头,有种油然而生的惆怅。
忙活了这么久,到头来最主要的目标并没有达成,只是顺势捡了点小功劳,让自己不会那么难看地回去而已。
“时也命也运也……”
唏嘘着,摇头晃脑地离去,步伐匆匆,眨眼间已经在十丈开外。
正在这时,杜恩突然开口。
“为何你非要追逐以死求生的路子?不妨换个思路,以生求生,生生不息。”
任立的身影不由一震。
一方面震惊于杜恩竟然真的可以察觉到他的感悟,并剖析出他的追逐目标,另一方面又因此点拨,自然产生联想,有种种灵感迸发,本来那条走到底的死路,现在抬头看去,好像,也不是不能爬着直直往上?
这时才终于完全走出牛角尖的他,呆呆站在原地许久,默默消化吸收着刚刚的灵感,心情顿时为之振奋起来。
再转过身,只看到杜恩已经穿上漆影法衣,盘坐在老地方,默默炼化着自己的法器。
任立止住话头,暗自钦佩赞叹,遥遥地弯腰拱手,随即头也不回地一路远去,与这南末边疆完成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