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祝长老回到房间，立即便摔碎一个茶盏，胡子气得颤抖不止。
    跟着进来的周承煜反而面色无虞，“行了，凤青栀没说不去狩猎已经很好了，咱们的计划还能进行，又有什么好气的。”
    “反倒是您安排的人，若不能支开凤青栀的侍卫，那才是功亏一篑……”
    祝长老猛地转身，面目狰狞地道，“你知道什么？！方才是多好的机会，只要那落华稍微顺应，立即便能将凤青栀拉下马！”
    神谕都那么说了，即便凤娈再护着凤青栀，也不能抗拒神明的意思，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叫自己孙女上位！
    “人家凭什么顺应？”
    周承煜嗤笑一声，“您是许了人家好处，还是手上有人把柄？异想天开也得有个限度吧！”
    “你！”
    祝长老身形一闪，枯树般的五指瞬间便掐住了周承煜的脖子。
    “黄口小儿，除了你这身份本是百无一用，还敢多次对老朽言语讥讽，信不信老朽现下便要了你的命？！”
    他也曾是巫术、体术双修的强者，如今更是声望极高的长老，周承煜算什么东西？！
    “放……我、我……错……”
    周承煜一张脸涨成猪肝色，话都说不清，只能死命扯着祝长老的手指。
    可那手如铁钳一般纹丝不动，即便他开始翻白眼，祝长老都未曾松开。
    咻——
    一道暗器破窗而入，扎在了两人身旁的门框上。
    “谁？！”
    祝长老余光扫到暗器上有纸条，犹疑片刻，没有去追。
    他展开纸条，浑浊的眼微微睁大。
    竟是他……？
    哈，真是天都在助他！
    祝长老冷着脸施展巫术，替周承煜治疗脖子上的青紫，还不忘警告，“若有下次，你便死在南疆吧！”
    治疗结束，他一甩袖子，匆匆离开……
    而凤青栀这头，九名暗卫跪地听令后，她指甲划破指尖，血滴入茶壶里。
    “山中毒虫毒草太多，明日又可能会有恶战，你们几人分饮了这壶茶，能保这几日百毒不侵。”
    “谢殿下赏赐！”
    几人喝过茶水，飞身离去。
    九渊拉起她的手，轻轻舔舐那伤口，又用药包好，心疼地拢着她道，“明日暗潮汹涌，殿……栀栀真的有把握吗？要不别去了？”
    方才他大胆了叫了声“栀栀”，凤青栀意外的很喜欢，便又给他定了个规矩，单独相处时只能以此称呼。
    “不去可不行啊……”
    凤青栀眯眼背靠着他胸膛，惬意得很，“纳恒至今未占卜到五彩毒蛛的下落，明日便是最后的机会，我也得用蛊王辅助他探查。”
    不是她自大，梦中周承煜能成为一代霸主，九成靠的是她。
    如今两人对立，周承煜那边除了个祝长老，完全无人可用。
    而祝长老的把戏……
    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便能直接要了他老命！
    棘手的，还是落华。
    他精通巫术、占卜，体术也能比上二等武者。
    最要命的是，幼年的她不懂事，偷偷把司女圣女才能研习的蛊术教给了他。
    两人养出许多稀奇古怪的小蛊虫，有吃了肉便会放屁不止的，和异性接触便浑身发痒的，还有让人做噩梦的等等……
    如若落华来了崎宿山还在精进蛊术，那么此人便很可怕了。
    “阿渊，你对落华怎么看？”凤青栀随意问道。
    她在宫里时，曾问过九渊对一些朝堂之人的看法，他的解析精准又直白，厉害得很。
    方才她也解释了落华的用意，兴许九渊比她看得明白。
    九渊沉默片刻，“若无私心地讲，此人牵强解读神谕，以求栀栀欢心，看似不顾大局，实则……神谕只有他一人可得，真假无人辨认，他并无任何风险。”
    凤青栀眨眨眼，饶有兴致地道，“那有私心呢？难不成你还要感谢他救你一命？”
    九渊摇头，倾身抱住她，小声嘟囔，“我若坐在他那个位置，便早早表明心迹去为栀栀闯潭了……私心里，我瞧不起他。”
    凤青栀轻笑，“你以为人人像你这般傻，说去闯潭便去……”
    凤青栀一怔，混乱的思绪中，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
    “也是，”
    九渊抓住她的皓腕摩挲，带着几分邀功的意味，“因我是世上最爱栀栀的人，所以才毫不犹豫想闯潭，其他人怕是想都不敢想……”
    凤青栀反手抱住他，眼神悠远地低喃，“是啊，说不定某些人自己胆小，反而希望我不是圣女才好呢……”
    她终于明白落华的动机了。
    但，九渊“白首”又是为何？
    等狩猎节结束，她再去地牢中好好问问落华吧……
    夜晚的崎宿山，气温骤降。
    伸手不见五指的森林里，只有一团火光带来些许暖意。
    纳恒靠着这点火光，闭眼默念术文，占卜五彩毒蛛的下落。
    “又失败了！”
    他长出一口气，疲惫，烦躁。
    纳恒是被疏影阁的人带来的，一路飞奔让他心惊胆战，接着又被丢进深山老林，在这待了一日两夜，饿了便啃冷馒头，渴了便灌一点水，连如厕都是在草丛解决。
    此刻他头发凌乱，眼下乌青，活跟个厉鬼似的。
    “不干了！我要回宫！”纳恒说着气话。
    阴影中的小七现出半个身影，冷声道，“主子有令，你得待到狩猎节结束。”
    小七原本在监视一位一等武者，后来有疏影阁新的暗卫替他，他便被派来保护纳恒了。
    纳恒本就是说的气话，被他这冷漠的口吻一激，反骨一下上来，“我受不了了！这里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再待一晚我就要死！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小七沉默片刻，回到阴影里。
    纳恒以为他被自己气走了，拿起一根树枝，狠狠往火堆里一扔，叹了口气，还是继续占卜。
    未来大祭司可在向他招手呢，不干点成绩出来怎么行？
    小七回来的时候看到他依旧在念术，没有打扰，等他再次失败才走过去，自顾自地处理起刚抓的野鸡。
    纳恒怔愣一下，问他，“这是抓给我吃的？”
    小七：“你说吃不好。”
    纳恒没说话，盯着他的黑熊面具发了会儿呆，倏的笑了，“你原来的名字叫什么？”
    小七：“七汲。”
    纳恒看着他麻利的处理野鸡，喃喃道，“七汲，奇迹……好名字啊，说不定真能有奇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