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石苞赴约的钟会,坐在茶桌旁。
想着在部署战略战术时,一直都把人性考虑在内的主公会不会已经猜到现在的钟会的心情。
他已经将确保彩虹的性命安全作为了任务的第一位了。
或许主公也同样认为确保彩虹的生命安全是此次任务最重要的事。
当石苞沉重地坐到钟会身前的椅子上时,两人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一颤。
他们都是位极人臣的大将军,此刻却在命运的旋涡中相遇。
石苞打破沉默,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真的是你,你是不是疯了?身为西晋的叛将,你竟然有胆量只身来到洛阳。”
钟会内心波涛汹涌,但他的脸上却保持着风轻云淡,轻声回应道:
“人道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难道不欢迎老朋友来找你聊聊天吗?”
石苞挠了挠头,脸上闪过一丝狡黠:
“是啊,我是挺高兴的。屋外我已经埋伏了士兵,只要抓住你,我就能领赏,说不定还能官复原职呢。”
钟会心中早有预料,他知道这会是一个怎样的局面。
“想抓我也不急于这一时,等我们聊完再抓也不迟啊。”钟会的语气平静,似乎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不了,抓完你之后再慢慢聊吧。”石苞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决绝。
“抓了我之后,很多事情就无法挽回了。聊完再抓也不迟,反正我也跑不掉,别说门外的侍卫了,就凭石将军你一人,我也绝不是对手啊。”钟会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和释然。
两人的目光交汇,仿佛在那一瞬间穿越了时空,看到了曾经的彼此。
他们曾是一同征战沙场的兄弟,如今却站在了对立面。在这一刻,他们心中或许有惋惜、有悔恨,但更多的是对命运的无奈。
“其实,你我二人的交情并不深厚,你怎会突然想起找我?难道是觉得我如今落魄了吗?”显然石苞已经有些松动,准备好先聊聊天了。
钟会眼神坚定地回答道:“不,我家主公让我来找你,是因为你的出身。”
石苞听闻,心中满是疑惑。他不禁回想起自己被贬的原因,正是那监军王琛嫌弃他出身低微。
如今对方的主公竟因自己的出身而来招募,还派来了钟会,钟会他究竟为何愿冒如此大的风险?
难道仅因自己出身卑微?石苞思索良久,还是直接说出了心中的疑问:“我实在无法理解。”
钟会微微一笑,说道:“我家主公曾说,站在广大的劳苦大众这一边,是他永远不会改变的原则。”他的声音充满了感慨和坚定。
石苞不禁陷入沉思,他想起了自己艰难的过往,心中涌起一股感动。
他凝视着钟会,问道:“那你又是为何呢?”
钟会的眼神变得深沉,他轻声说道:“如果你出生时,父亲已七十多岁,母亲不过是个小妾,你也会觉得这个荒诞的世界太过残酷。直到遇见主公,我才找到了一生的信仰。”
钟会的话如同一把利剑,刺破了石苞内心深处的阴霾。
他终于明白,钟会和他的主公并非看重他的出身,而是看到了他身上的可以被改造的价值和潜力。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够理解他的苦衷,给予他信任和机会。
石苞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他感激地看着钟会,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命运将发生改变。而这份知遇之恩,他定会铭记终生。
然而,石苞此时此地确实无法离开西晋。
钟会善解人意地说:“我明白自己是孤家寡人,无牵无挂,怎样都好说,但你不同,你的情况确实和我不一样。”
石苞疑惑地问道:“那主公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当听到石苞口中喊出“主公”二字,钟会知道自己已成功大半。
钟会满意地说道:“你离开西晋的作用并不大,留在西晋才能更好地发挥你的才能。你应该思考如何展现自己的能力,不必事事等待指示再行动,要充分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
石苞心生疑虑,追问道:“没有具体任务,你难道不怕我反悔吗?”
钟会镇定自若地回答:“我家主公曾说过,一个君上给予了极高的哀荣,而自己却要求薄葬的人,是有主观能动性的,是值得信赖的。”
石苞十分惊讶,继续追问道:“你家主公是何人?怎会知晓我死后之事?”
钟会眼神闪烁,语气有些躲闪地回答:“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石苞继续追问道,“主公还知道些什么?”
钟会继续回答道,“主公说你的几个儿子也都挺有本事,可是还需要接受思想教育。”
石苞震惊不已,两人又聊了几句之后,怕被人怀疑发现,石苞离开了。
文鸯从屏风后面闪身出来,“呼,好惊险!”
钟会笑道,“怎么,面对数万大军都敢杀个七进七出的文大将军也会有感到惊险的时候么?”
文鸯也笑了,“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不能说服石苞,看样子像是说服了。”
钟会却不以为意的说道,“他家里的情况比较复杂,不是说他一拍脑门子就能决定的。”
文鸯疑惑道,“那我们是劝说失败了?”
钟会苦笑道,“不,我们成功了?”
文鸯这下彻底糊涂了,“什么意思,你们说话真累人。”
钟会苦笑道,“主公知道我对彩虹已经动了真感情,会把确保彩虹的安全放在第一位,所有才会同意我来洛阳的建议。”
文鸯吃惊道,“不是吧,这么危险的任务,是你主动要求的?”
钟会又再次苦笑道,“可是这一切还是都让主公看穿了。如果我不是把彩虹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只是一味的纠结会不会劝降成功,反而会适得其反,把石苞逼急了大家都有危险。现在这个情况就是最佳结果。”
文鸯追问道,“那他回去不会变卦吧。”
钟会悠悠然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说完钟会不再搭话,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四十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