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申局长拿来的批文里写的很清楚,此次营救,将全体人员的人身安全放在第一位。
所以,按照计划,一旦触发机关,立刻就向墙壁上抛出龙爪锁。
这个龙爪锁是师父让申局长准备的。
他说人命大过天,上峰会理解的。
现在千钧一发之际,这个龙爪锁便救了我们一命。
龙爪锁的龙头捆在我们腰间的绳子上。
在绳子被拉紧之前,我们一个鹞子翻身,便借着龙爪锁的锁链又翻上来了。
地下陷阱的空气冲上来,缓解了我们的的缺氧症状。
但我们人多,氧气有限。
我们迅速打开手电筒往陷阱里照,但没想到,那陷阱竟然深不见底。
手电筒的光打下去,根本还没到底,就被吃掉了。
我们试着向下喊那几位教授的名字,然而也没有得到回音。
言斐又出动了一次神识,很确定的说下面有活人的气息。
这样一来,我们就必须要进入到这个陷阱里才能救人了。
所幸我们带的绳子够长,大概向下放了半个来小时,我们才终于触底了。
这墓坑本来地势就低,我一开始想着,这陷阱可能就是一个大土坑。
没成想,当触地的那一刻,脚底传来的竟然是一股熟悉的坚硬的触感。
这陷阱底部竟然也是石砖铺成的!
我们也许是第一批来这儿的倒霉蛋儿,所以下边儿除了潮湿的霉味儿,没有什么尸臭或者腐烂的味道。
师父跟我们先打了声招呼,让我们闭眼,然后打开了户外灯。
等我们适应了这种亮度差,才慢慢地将眼睛全部睁开。
这时,我们才看到了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几位教授。
但是,申局长说,之前一共进来五位教授,可现在躺在地上的却只有四位!
有三位因为伤势过重,已经没了气息。
另外一位身上多处骨折,也是进气儿多出气儿少了。
另外一位到哪里去了?
这陷阱底部就这么大,也没有暗门,那位教授看情形应该也是身受重伤。
那么他能藏到哪里去呢?
后来等把几位教授运出去了,师父却不着急上去,而是在陷阱里到处翻找了起来。
我说您找什么呢?
师父说找找看有没有打火机的碎片零件或者是火柴棍儿、火柴盒。
我跟着师父一起翻找半天,然而却一无所获。
等我们出去了,师父便将这个情况跟大家说了。
师父的意思是,在掉落陷阱的瞬间,一般人是反应不过来的。
那个时候手里无论拿着什么东西,最后都只能跟着他一起落入陷阱,摔个粉碎。
而几位教授,不管是谁点燃的壁画,当时手里一定拿着打火机或者是火柴盒。
可陷阱里却没找到这些东西的碎片。
这是很不正常的!
申局长说,您怀疑是那位失踪的教授点的火?
师父点点头,说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经过了解,这位失踪的教授名叫郭衍瑞,当年六十岁,是帝都大学考古系的教授。
郭教授学术能力强,为人正直亲和,平易近人,在学生们中间有着极高的口碑。
原本文物局看他上了岁数,身体也毛病多,不愿意劳烦他参加这种外出的考古活动了。
但郭教授说辽代墓葬具备非常高的挖掘开采价值,所以很坚持,一再的打报告申请,于是局里就同意了。
现在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管是学校还是文物局,都没法跟他家里人交代啊。
老道长心直口快,说怎么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那墓道就那么大点儿地方,不在陷阱里,说明他肯定进入第二道墓门里去了。
申局长听了一脸愁苦,说都闹出三条人命了,上峰不允许再继续挖掘了。
这个项目已经被叫停了。
事已至此,已经不是我们能管的了得了。
但师父提醒了下申局长,说你们最好找人四处巡逻下,那几个土夫子是闻着地底下那些宝贝的味儿来的。
不可能就这么放弃。
你们顾忌这顾忌那,不继续挖掘。
人家随便掏个洞就能进去!
申局长听我师父说完,脑门上立刻冒出一层冷汗。
不待跟我们告别,立刻就去调派人手去了。
陈卓和陆昭跟我们一见如故,邀请我们去家里做客。
我们反正也累了,于是就坐他们的车,跟他们回去了。
陈卓和陆昭就住在附近,而且还是自建别墅。
我们洗过澡,换了衣服,他们已经将火锅架好了。
酒过三巡,陈卓问我师父,这会儿心静下来没有。
师父呵呵一笑,说你静下来了么?
陈卓笑着跟我师父碰了个杯,一口老白干儿下肚,烧的他整张脸都皱起来了。
他想了想,说他没静下来,他想知道郭衍瑞教授去哪儿了。
师父懒得配合他演戏,放下酒杯后,便一脸严肃的跟陈卓说,我知道你猜到那郭衍瑞的目的了。
但那是别人的事儿,跟我没关系,我就算是好奇,我也不愿意用我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师父这话一出口,陈卓就有点儿失望。
但失望归失望,他也同意师父的观点。
有些话点到为止,后面也就没再提了。
晚上我们在客房住,睡觉前,我问师父,那郭衍瑞到底干嘛去了。
师父说,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位郭教授,应当是去找鲛人去了。
鲛人?
那不是神话故事里的角色么?
难道历史上真的存在鲛人这种生物么?
师父说,如果鲛人不存在,那秦皇汉武时期出土的人身鱼尾的宫灯是从哪里找到的原型呢?
在西汉司马迁所着之《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第六》中,就有关于“人鱼”的记载。
在曹植、左思、张华的诗文中也提到过鲛人。
我说就算有鲛人,那郭教授找它干什么呢?
师父叹了口气,说鲛人寿命极长,有些可活千年。
秦始皇用鲛人的油膏油脂做的长明灯,一经点燃,就可至万年不熄。
之前申局长说郭教授身体不好,毛病多,一直坚持来参与下墓考古工作。
想必是早就惦记上了。
我当时有点儿迷糊,我说等一等,那不是辽国时期的墓么?
辽国时期的墓里会有鲛人么?
师父看我一眼,说人家说是辽国的墓你就信啊?
他问我还记不记得,当时刚把墓门打开的时候,龙道长说了句,这辽国的墓道居然用玉石铺路!
我一下子就想起来,这辽国也叫契丹,属于游牧民族。
但那墓道的铺设风格和讲究,倒更贴近我们关内的人民风土人情。
我悄声的说了句,这文物局的同志们连救命恩人都骗啊!
师父说,他们其实做的也没错。毕竟那天去“救人”的不止我们,还有几个土夫子。
不把墓葬的规格说的寒酸点儿,那几个土夫子不就惦记上了么。
况且,除了土夫子,那陈卓,不也惦记着呢么。
果然,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人类对于长生不老这四个字的追究就刻在基因序列上了。
无论是俗人还是修道之人,任谁都抗拒不了。
不过话说回来,郭教授是怎么通过那道陷阱的呢?
明明他也是第一次下这个墓,为什么他知道墓道里的机关是靠打火驱动的呢?
况且,就算是知道,除非他也是个练家子,否则六十岁的老人,是没办法在那样的一个缺氧黑暗的空间中,既躲过了身下的陷阱,又能从容的进入第二道墓门的。
不过上面已经叫停了墓穴的挖掘工作,我们再琢磨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按照本来的计划,我跟师父想着第二天早上就告辞离开的。
结果睡到半夜,我们就被两杆冰凉的枪管给点醒了!
跟着师父走南闯北这些年,虽说也遇到过一些凶险,但跟我们打交道的要么是普通老百姓,要么是阴魂妖孽。
真的被人用枪管这么抵着脑袋,还是第一次。
我也不是怂,但大半夜的,正睡觉呢,屋里突然站俩人对着你,也够人喝一壶的。
我的两条腿不自觉打起了摆子。
师父感觉到了,立马出声和对方谈条件。
他说我们身上所有的钱财都在包袱里,几位拿了只管离去,黑灯瞎火的,我们谁也没见过谁。
师父的意思就是,我们没看见你们的脸,你们拿钱就行了,别下杀手。
结果师父话音刚落,那人就嗤笑一声,说怎么没见过,韩道长这么快就把我们兄弟几个忘了?
这人说话带口音,声线听着极其耳熟。
下一秒,一阵土腥味儿传来,我顿时如遭雷击。
完了!还真见过!这不是那个说要加钱的土夫子么?
师父也听出来了,但是他没慌,而是问他们,说大晚上的,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那人呵呵一笑,说韩道长不要演戏了,我们几个倒斗的找您,还能干什么?
旁边拿枪抵着我的人手里使了点儿劲儿,杵的我脑袋生疼。
我疼的“嘶”了一声后,他便对我师父说,那刘家的大墓,得辛苦您带上兄弟几个下去一趟。
不然这位后生,恐怕就活不成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师父之前猜测的果然是正确的。
文物局编造的那个辽国大墓的谎言,果然只能唬住外行人。
这些土夫子可能没有多高的文凭学历,但实践出真知啊,他们不知道已经掏空了多少墓葬,早就练出了一副火眼金睛。
估计一看见墓道的那些玉石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真相了。
师父听了以后,跟他们说,我连那第一道墓门都差点儿没过去,第二道就更别提了。
你们这不是难为我么?
刚刚那带口音的男人又开口了,他说韩道长,您可能误会了。我们兄弟几位今天过来,不是来和你商量的。
说着,我就听到头顶传来了一声保险栓拉开的声音。
静谧的空间里,我明显感觉到师父的呼吸频率加快了。
千钧一发之际,师父妥协了,说有话好说,我答应你们。
带头的那人笑了下,说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倘若我们合作越快,真的能从那刘家大墓里掏出点儿什么宝贝,到时候定然不会少了您的辛苦费。
我们穿好衣服往外走的时候,发现客厅还站着两个人。
他们手里也拿着猎枪,旁边地上就是被五花大绑的龙道长和言斐。
但他们不知道是不是被打晕了,此时正躺在地上,还没有醒来。
我说陈卓跟陆昭呢?
结果话音刚落,就见他们两人全副武装的从旁边的卧室走了出来。
见状,我和师父对视一眼,师父则冷笑出声,说怪不得他没听见动静呢,闹了半天这哥儿俩今天是摆了一出鸿门宴啊!
听师父这么一说,我也纳过闷儿来了。
这么多人进了院子,按理说动静小不了。
然而像我师父和龙道长、言斐这样有道行的高人,竟然没有察觉。
除非他们是被下了药,睡的太沉,否则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被这些人钳制。
陈卓也不藏着掖着,他说韩道长,其实您一进我们家门的时候就应该警醒了。
这年头,混玄学圈儿的,除了最顶尖儿的那几位,谁还能住的起别墅啊?
我给过你们机会了,是你们疏忽大意了。
他这意思就是,这别墅,是他参与倒斗换来的。
听了他的话,师父先是点点头,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但紧接着又有些困惑。
他问陈卓,你们不是上峰认可的大师么?
这么明目张胆的和土夫子合作,难道不怕上面知道么?
陈卓听了提起一杆猎枪,冲我师父说,所以就要韩道长老实一些,好好跟我们合作。
否则,就像您说的,为了不让上面知道,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杀人灭口!
说完这话,他用力提了下枪托。
枪管和枪托合拢后发出的咬合声吓得我不自觉抖了一下。
但师父只是瞧了陈卓一眼,便点了下头,说我明白了。
陈卓是有预谋的,早就将下墓要用到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我跟师父接过两个手提包,就被推搡着上了面包车。
趁着夜色,我们又来到了那座墓坑前。
我记得之前师父和申局长提醒过,让他加派人手巡逻。
但到了以后,我朝四处一打量,却一个人都没瞧见。
陆昭拍拍我的肩膀,说别找了,那些人早就被我们放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