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头一行人直到夜幕降临,快要昏昏欲睡时,巷子里终于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爹,娘,醒醒,跟我走。”江耀光站在巷子的阴影处,小声叫着几人。
原本昏昏欲睡的几人,听见这声音终于醒了过来,看清楚来人,心里又是松了口气,又是满腔怒火。
“江耀光,你小子怎么回事,是想让我们在这饿死吗?你安得什么心,大老远让我们来找大房那几个贱人,差点没让我们被打死。”
江老头气得眉心紧皱,冲上前去就要揍人。
一天下来的愤怒和饥饿,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出来。
眼见着自己宠爱的儿子要被打,李氏连忙上前一步去拦人,却猛地被江老头甩了一巴掌。
耳朵里一阵翁鸣,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疼痛席卷而来时,她才怒道:“爹,你干什么,现在是打人的时候吗?”
要不是她家耀光,他们指不定逃荒路上就死了,哪能活到现在。
江老头还要再说什么,就听见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不想睡大街就跟我走。”
江耀光说完,就径直拐进另一条巷子里,完全没理会身后还要争吵的人。
吴婆子见状,只招呼众人赶紧跟上。
一行人走了两刻钟,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小院里停下。
终于有了地方歇息,吴婆子几人都长长舒了一口气,江冬花更是直接在床上沉沉睡去。
只是,众人看向江耀光的眼睛里依旧是不满。
江耀光却忽略了那些视线,不满地开口道:“怎么回事,大伯娘那软弱的性子你们都拿捏不住,居然还找上了我。”
本以为有爷奶出马,江意绵手中的生意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到他的手里,没曾想,这些人居然找上了他。
一提起大房,吴婆子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再次被点燃了,只气得她大骂道:“那个贱人疯了,都没让我们进屋就动手打我们。
那村里也是群神经病,帮着他们把我们赶了出来。
我们怕是没机会再进那村里了。”
一想到当时受的苦,她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现在就冲去青石村把那两个贱人给撕碎。
江老头也是满脸不爽,“你怎么想的,好端端的让我们去找大房做什么,你不是要当宋家女婿了吗?还嫌以后没银子花?
还不赶紧想办法把我们也接进宋家享福。”
江二壮也连忙附和,“对啊,耀光,你不都已经算半个宋家人了吗?何不把我们也接进宋家?”
李氏和吴婆子虽然没说话,但明显是一样的想法。
宋家有多财大气粗他们可是知道的,听说清水县大半茶肆、赌坊都是宋家的,那可都是赚钱的营生。
江耀光只皱了皱眉,不满道:“我在宋家都还没站稳脚跟,若把你们接去,我还怎么在宋家生活。”
宋老爷好不容易对他改观,他再把这群吸血虫弄去宋家,怕是宋妙音再喜欢他,宋老爷都不会同意他们两人的婚事。
听着这话,江老头虽然不满,但心里也明白,他们若是去了宋家怕是会影响江耀光的婚事。
沉默了好一会,他才道:“那你给我们一点银子,我们回清河县。”
江耀光只握紧了拳头,好一会才道:“你们留在这帮我盯着大房,他们最近做得生意有点意思,若是能拿到方子,我们以后就不用担心银子了。”
他在宋家也能更快站稳脚跟,宋家的生意定然也会掌握在他手里。
就是拿不到方子,他也能趁此机会甩开这群吸血虫,等和宋妙音成了亲,随便打发了这些人就是了。
比起拿到方子,和宋妙音成亲,甩开这些吸血虫才是最重要的事。
江老头虽然心有不满,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大房那几个人手里的生意确实不能轻易放过,他们总要分一点才行。
其他人见江老头同意倒也没再说什么。
江耀光则是想起上次遇见江意绵时对方说的话,他只皱眉道:“江意绵从哪知道的我和陈家的事?”
他和陈家的事除却爹娘和爷奶,其他人应该是不可能知道的。
他现在马上就要和宋妙音成亲,定不能让宋家的人知晓。
几人听见这话都是一惊。
吴婆子好一会才道:“她应该是胡说的吧,当初你和陈家的事都是逃荒后才确定的,那丫头怎么可能知晓。
再说,陈家那些人不早就死了,都死无对证了,谁又能真知道其中缘由。”
李氏也连忙道:“对啊,耀光你就别担心了,只要你当初处理好了那个女人就没事。”
江耀光目光闪了闪,最后也没再说什么,给几人留下几两碎银就径直离开了。
只是他却不知道,在他离开不久,一个黑影也悄悄隐没进了夜色里。
*
一连几日,江意绵除了在作坊里画图,就是去看村里人开荒。
正无聊盯着开荒队伍挥锄头,就听见狗剩开心的声音,“意绵姐,牙行的人来了。”
江意绵应了声,她差点忘记买人的事了。
正要离开,文氏就从一旁凑了过来,笑着道:“江丫头,你家买什么人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怎么不找我,我也行的。”
这都好些日子了,她完全找不到机会来江丫头面前献殷勤。
前几天听说江家宅子已经建好了,不少人都去凑热闹,她也去了,一看见那新家具她都羡慕得不行。
若是能留在江家帮忙,不管是洗衣做饭,还是什么,她都能赚点铜板。
江意绵顿住脚步看着身边的人,迟疑了一会才道:“过几日倒是还真有一个忙需要你帮。”
不过,不是在她身边帮忙。
文氏当即瞪大了眼睛,惊喜地道:“什么忙啊!”
江意绵只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文氏一改先前小心翼翼的样子,当即笑着道:“江丫头,还是你厉害,这都能买人了,我也去看看你买的人怎么样。”
江意绵倒也没在意,只随她去了。
反正这几日文氏就跟狗皮膏药一样,她去哪都黏着,要不是一去作坊就被众人赶,怕是她连画图的时候这人都在身边。
两人走了没几步,老远就看见一行人朝江家走去,虽然都是些穿着洗得发白的衣物的人,但瞧着还算是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