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这次军演上阵的是每卫挑选出的一部分士兵。
    重组队伍，依次列队通过城门。
    城楼上，早已在最佳观赏位置设好了座位，用帷幔遮挡。
    楼下将士只能看见城楼上人影晃动，看不清具体情况。
    不用说，那最佳位置上坐的自然是洪武帝朱元璋。
    在他左右两侧，整整齐齐摆着几十个座位。
    座位安排自有讲究。
    文官坐左边，武将坐右边。
    还有一些各国使者，与文官同坐。
    但这么多使者聚在一起，并非每个人都专心观战。
    唯独有个人例外，那就是朝藓王李自贵的儿子李元芳。
    严格说来，他还不能称为朝藓王，因为
    “朝藓”这称号还未正式确立。
    李自贵得以称王，是因为他颠覆了前高丽王朝。
    虽然自立为王，但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他首先要做的，就是获得大国的认可。
    而环视四周，大明国力最强盛，故而得到大明的认可至关重要。
    因此，李元芳此行有重任在肩，他要让大明皇帝确认国号。
    他带了两个备选国号来。
    一个是
    “宁合”，这是李自贵家乡的名字。
    另一个便是
    “朝藓”，这名字引经据典，颇显风雅。
    自然，到底是哪个国号，李成贵并不介意。
    只要能得到大明朝皇帝的点头，就算国名叫
    “石头蛋”，他也乐意接受。
    主要嘛，他也没啥发言权。
    毕竟在大明眼中，朝藓就是个小不点，不值一提。
    李自贵的请求，朱元璋直接拍板，国号就叫朝藓。
    其实朱元璋不在乎那地界儿谁当王。
    关键在于，这位王得对他服服帖帖。
    眼下李自贵表现不错，卖个人情又何妨。
    而李元芳此行的使命，就是传达朱元璋的意思，宣布选定的国号。
    李元芳不同于一般的皇族后裔，李自贵起事时，李元芳积极参与，立下汗马功劳。
    这样的青年才俊，既有经历又有地位，心中自是万分傲气。
    他不解，朝藓明明有实力，为何要做大明的附庸，连国名都要别人定？
    可当他坐上城墙，俯瞰下方的景象，立刻闭上了嘴巴。
    只见城楼下军队排列得整整齐齐，纪律严明，气势恢宏。
    那份傲气，瞬间消散。
    此刻，他心中只剩一个念头：
    “身为大明王朝的小弟，我骄傲，我自豪，真是太幸福了。”
    这时，朱元璋已换上便装。
    他悄悄扯了扯青云寺卿的衣袖。
    霍甘正百无聊赖，突然感到衣角被拉。
    一回头，吓了一跳。
    原来朱元璋站在他背后。
    “皇……”
    朱元璋压低声音，认真地说：
    “小伙子，看清了，皇上还在那儿坐着呢。”
    “咱们替皇上分忧，随便转转看看。”
    这青云寺是接待外宾的地方，专管各国使者吃喝拉撒。
    干这活儿的，哪个不是眼疾手快，机灵得很。
    霍甘也不例外。
    一听皇上这话，立刻明白了意思。
    “原来如此，那咱们随意看看吧。”
    朱元璋满意一笑，眼神示意，指向旁边几位藩国使者。
    特别是那位使者，他多次点头，显得十分重视。
    龚轩也是个精明人，立刻会意。
    “皇……您想知道他们怎么评价大明军队？”
    朱元璋很是欣慰，连连点头。
    跟了他这么多年，一点就透。
    见皇上点头，霍甘走上前，直接坐在李元芳和苏门达西中间。
    两人一看，是熟悉的面孔，之前访明都是霍甘接待。
    态度自然友好。
    换作他人，这样挤进来，就算不动手赶，脸色也不会好看。
    “哎呀，霍大人，幸会幸会。”
    精明的霍甘一阵寒暄，逗得二人喜笑颜开。
    随即，他不经意间问：
    “二位也看了这么久，觉得我们大明军队如何？”
    方芳远已被大明军威深深震撼，闻言感叹：
    “厉害！”
    “真是厉害极了。”
    “不愧是大明训练出来的军队。”
    “实在太震撼了。”
    霍甘一听，哈哈大笑。
    虽非武将，但听见藩国使者夸赞大明军队，他心里也油然生出自豪。
    这不是谁的功劳问题，只因他也是大明子民。
    “过奖了。”
    “因为场地限制，参与阅兵的士兵有限，不到大明军队总数的十分之一，实不敢当您的夸奖。”
    就算看到这十多万士兵的阵仗，已让李元芳震惊不已。
    如今听说这只是大明军队的一部分，心中更是波澜起伏。
    大明太强大了，不愧为天下第一。
    李元芳继续感叹，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就老老实实跟着大明混。
    李元芳的这番赞美，让龚轩心花怒放。
    当然，暗处的朱元璋也是十分开心。
    但这时，一切看在眼里的苏门达西却高兴不起来。
    原本他与李元芳聊得正欢，见李元芳如此谄媚后。
    苏门达西的脸色变了。
    他撇撇嘴道：
    “这不过一时的强大，有什么可得意的？”
    “持续不了多久的。”
    朱元璋听了苏门达西的话，差点暴跳如雷。
    但他现在不便出面，只能拍拍霍甘的肩。
    霍甘接到信号，又问下去。
    “苏门达西，你怎会这么说？”
    苏门达西冷笑一声，解释道：
    “你们自己看，那些士兵多大岁数了？”
    “普遍四十岁以上，大明军队出现年龄断层，后继无人啊。”
    “难道你们想靠这批人统治万世？”
    “不可能的，你们自己想想，这样的军队战斗力能维持多久？”
    霍甘听后，不知如何回应。
    他是文官，不懂领兵。
    但即便是文官，听苏门达西这么一说，也意识到了军队的问题。
    这话本不在苏门达西的计划之内。
    可霍甘一问，他不吐不快。
    尤其看到李元芳那副谄媚样儿，没怎样就被明军吓得腿软。
    他若不挑明一二，这大明天子怕真把他当成软柿子了。
    霍甘不知如何应对，只能望向朱元璋，求助于他。
    然而朱元璋被苏门达西这话震住了。
    若非对方指出，他差点被自豪冲昏了头。
    他怎么就没发现这问题？
    大明的青年都去哪儿了？
    军队里怎么鲜见青年的身影？
    莫非真是咱们的小孙子说对了？大明朝的军户制度确实有漏洞，没法保障军队长期稳定发展啊。
    这时候，朱元璋已经在心里头批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