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家宴,是陛下对林舟的试探。
因此故意让人做了他们府上平日里常吃的吃食端来。一是为警示他一举一动皆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二便是为看林舟反应。
看她是否真如表现出来那般心无城府,活泼纯良。
庆帝对上李承泽的眼眸,见他瞬间低眸与林舟摇头说自己没事,不由冷哼一声,倒是没想到他这几个儿子里真出了个痴情种。
不过也好,这人有了牵挂便有了软肋。从前是淑贵妃,如今是林舟,他心中盘算良多面上却不动声色。掀唇道:“既然喜欢就多吃些吧,老二你娶了个好媳妇儿。”
“多亏陛下赐婚,儿臣才得此良人,陛下对儿臣的好儿臣谨记在心。”李承泽张口便是奉承话,眼见着庆帝不欲发作,这才在心中松了口气默不作声的低头扒饭。
说是家宴,庆帝却不曾动筷,只坐着看他们吃。
林舟心无旁骛,说让吃就可劲儿吃,不仅自己吃还为李承泽布菜。转头见庆帝碗里空空,灵动眼眸微转,便是一笑:“陛下您不吃吗?”
似是没想到林舟这般胆大,太子夹菜的手微抖,而后迅速收回悄悄抬眼看戏。
“朕近日胃口不好,你们吃就行。”庆帝的眼神犹如锐利的箭簇扫过林舟,而后笑吟吟地开口,好似发觉什么有趣的事物一般,“老二媳妇儿,听说这庆国日报是你的主意?”
“咦?陛下从哪儿听来的呀?”林舟有些疑惑,“说来惭愧,我喜欢听人说着坊间趣事儿,清莲后来突然问我想不想每日都有最新的趣事儿可听,我自然说想。”
她脸上表情生动,仿佛被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将心里话尽数道来,毫无保留,“然后清莲便从我的私库里拿了好些去办那什么……报社!还说澹泊书局背靠范府,让我去找范闲商量,我便去了,但范闲说他不管事儿,让我与他弟弟谈。”
若范闲在场,定然惊讶的合不拢嘴,被她的演技所叹服,道她不参加演员的诞生可惜了!
“后来……”她娇憨的笑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后来我看得多了嫌没意思,就也没再管了。清莲说可将报社挂名在念慈庵之下,他们接管后续事宜,像以前开店铺一样,我只管收钱便是。”
庆帝不知信了没有,问她:“那如今你这本钱可赚回来了?”
闻言,林舟好似也有不解,摇了摇头,“还未,清莲说雇人花了不少钱,还有分给澹泊书局的几成利,他们念慈庵的什么费用……总之最后到我手上就不多了。”
她苦着张脸,有些委屈,“那都是我攒了好久的钱,清莲说往后定能赚回来。且每日都有进账,我便没在意。”
“……”这一番说辞令太子都信了,他不由咋舌,瞅了眼面上无奈一脸温柔笑意看着林舟的李承泽,心想二哥竟是喜欢这一类女主?
不过他贵为东宫太子,本就与林舟接触不多。手下探来消息也多是道林家小姐性子活泼骄纵,不拘小节却心地善良,说难听了便是娇蛮任性无脑且好拿捏。
太子眼珠一转,忽地有了主意。自觉以往姑姑使错了劲儿,要想拆散他们二人应当从林舟下手才对。
“二嫂这怕不是被坑了?”太子一副为她好的模样分析着,“庆国日报我也有所耳闻,每日这卖出的可不少,想必是诓骗你的。”
“二哥竟也不帮二嫂看着点?”
李承泽扫他一眼,“那是她的钱,她愿意花在哪儿便花在哪儿,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在府上,若不够用了随她调用,她开心就好。”
庆帝却是不满,“荒唐,老二媳妇儿既然嫁进来了便是朕的儿媳,堂堂皇室竟被人如此戏耍!好个念慈庵,朕定让鉴察院好生处置!”
“也、也许是有误会呢?”林舟见庆帝生气,似有些胆怯,抿着唇小声劝道,“清莲在我身边多年,我不信她会哄骗我。再说了,范家二公子也有参与查账,若真有此事……”
“是不是误会,一查便知。”庆帝盖棺定论,不容置疑的语气令他们不敢再争执此事。
他眯着眼眸见林舟脸上只有一眼见到底的茫然与可能被欺骗的委屈,全然没有忧虑与忌惮之色。
没多久便被老二三言两语哄好,又没心没肺的埋头扒饭。那吃相与老二如出一辙,庆帝瞥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也不知是真如表面那般毫不知情,又或是根本没将鉴察院放在眼里……
最好是前者。
庆帝以身体不佳为借口提前离席,临走前又嘱咐林舟既已嫁老二为妻,往后需得注意言行举止,男装就别再穿了。
“……是。”林舟脸上藏不住的不愿意,心思浅显的让人一眼看穿。庆帝又让候公公择几件珍贵首饰给她送去,全当安慰她那未赚回的本钱。
林舟眸光瞬间亮起,这回跪拜谢恩速度极快,声音洪亮,显然是十分高兴的。
“呵,这鬼灵精。”庆帝似是轻笑一声,只背着身无人看到他脸上表情,待他离开后跪拜行礼三人均是松了口气。
然则这戏,还未演完。
“没想到陛下人这么好,如果回回都送礼物,我每天都想入宫。”林舟起身牵着李承泽的手,开心的与他说道。
李承泽笑着垂眸,轻点她眉心,“财迷,陛下哪儿是你想见就见的?”
一番打情骂俏,仿佛遗忘了对面还坐着个太子。
太子也不恼,主动凑上来开口:“想不到二嫂竟有如此人脉,实在让人羡慕,不知可否引荐引荐?”
一副才知道林舟与念慈庵之间联系的模样。
“不过萍水相逢,算不得什么人脉。太子身份高贵谁人见了不想结交?羡慕一词又谈何说起呢?”不待林舟开口,李承泽便揽着人靠向自己,以保护的姿态面向太子。
林舟瞅了眼他们二人,一副我听二殿下的表情,乖巧闭了嘴。
意料之内。太子唇角翘起,给他上眼药,“二哥夸张了,我也没这么厉害。哪儿像二哥这般深谋远虑,打小便知与二嫂处好关系。”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林舟,而后起身,“我吃饱了,便先回去了,二哥二嫂慢用。”
夜还长,不急于一时。
太子缓缓走出宫去,而后命人吩咐了几句,让他去办。
那人虽诧异,却恭敬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