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我，当初咋没看他是这种人呢。”
    潘大娘叹气，有点内疚。
    她和苏翠云婆家有点亲戚关系。
    当初就是她牵线拉的煤。
    在她印象里，男方是个老实本分的，挺靠谱的。
    不然当初也不会把男方介绍给苏翠云。
    只是她没想到，这男人结婚后直接变了一副嘴脸。
    当初说好对苏翠云好的。
    结果才结婚多久，竟然就惦记苏翠云的工作了。
    这都啥事啊。
    苏翠云那个小姑子她知道，不是个正经的。
    现在的人生的多，苏翠云婆家是城里户口，家里兄弟姐妹挺多的。
    光姐姐就好几个，苏翠云丈夫是中间的，前头有好几个姐姐，还有个哥哥，最下面还有一个最小的妹妹。
    大部分哥哥都疼妹妹，苏翠云丈夫也不例外。
    因为妹妹是最小的，苏翠云丈夫很疼她，把她当眼珠子来宠，一直拿自己工资给妹妹读书。
    苏翠云婆婆重男轻女，她家前头几个女儿都没送读书，十六七岁就嫁人了。
    独独这个最小的闺女读到了初中。
    前几年，那女孩跟着班上同学到处闹事。
    后来高考取消，那女孩干脆直接没去上课了，天天跟着县城的小混混瞎转悠，不务正业。
    68年，上头开始强制下乡，城里大部分无业青年都下乡插队了。
    那小姑娘当时也十七八岁了，上面还有一个待业的未婚哥哥。
    政策规定，家家户户只能留一个无业的子女在身边。
    小姑娘亲妈重男轻女，舍不得儿子下乡，只能逼着小姑娘下乡。
    乡下日子太苦了，小姑娘下乡一年多，人变的又黑又瘦。
    过年回城探亲后，小姑娘死活不肯下乡了，一直躲家里。
    知青办那边的人都来好几趟抓人了。
    也是她运气好，一直没被知青办的人抓到。
    不过一直这么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万一被发现，不光她要被送到乡下，她爹妈和哥哥的工作都要丢了。
    前阵子，苏翠云坐月子的时候，她丈夫带着小姑娘来文物馆找她，让她把苏翠云的工作安排给那小姑娘。
    苏翠云是高中学历，那小姑娘才初中毕业，她肯定是不要的。
    并且，这事苏翠云本人都没出面，她怎么可能答应。
    最后结果自然就是闹的不欢而散。
    “其实也还好了，他对我还是挺好的。”
    苏翠云无奈苦笑。
    她丈夫人品确实还行，对她和孩子都挺好的。
    只是涉及到他亲妹妹，丈夫就会明显偏心小姑子。
    用她丈夫的话来说，他就这么一个妹妹，不忍心看她下乡插队吃苦。
    他丈夫说了，他是工人，每个月工资还行，让她把工作给小姑子，安心在家带孩子，他工资养他们母女。
    这话乍听没毛病，婆家人甚至还觉得她丈夫体贴，怕她工作累，让她在家享福。
    但是细听之下问题很大，她娘家给她买的工作，凭什么给小姑子。
    现在工作多难找啊，虽然她丈夫工资不低，但是每个月要给公婆生活费，还要养孩子，哪够用啊。
    再说了，当初她娘家花那么多钱给她买工作，那些债到现在都没还清呢。
    工作给了小姑子，她拿什么帮娘家还债。
    “你啊……”
    潘大娘欲言又止，很想跟苏翠云说她丈夫之前来文物馆找她的事。
    但是想了想，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两人孩子都有了，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再说了，苏翠云没准早知道这事了。
    “行了，都赶紧开始工作吧。”
    随着潘大娘一声令下，员工们陆续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9点多的时候，唐老太太和往常一样准时来文物馆闹事，跟唐逸枫要生活费。
    唐逸枫不给，唐老太太直接躺在文物馆门口，严重影响了文物馆的生意。
    刘瑶这次也没惯着她，直接报了公安，理由是唐老太太寻衅滋事，破坏社会秩序。
    现在的人还是挺怕帽子叔叔的。
    唐逸枫那个大嫂看到公安后，抱着孩子拔腿就跑了。
    唐老太太年纪上去了，胆子小，吓的腿都软了，没跑掉，直接被公安带回了派出所。
    寻衅滋事，破坏社会秩序这个罪名现在还没有。
    不过这也难不倒公安。
    现在外面到处都在查介绍信，出门可以不带钱，但是必须带介绍信。
    唐老太太是乡下户口，来这边是投奔儿子的，今天出门急，她介绍信没带身上。
    公安那边就以唐老太太没介绍信，是流民，强制把人关押到了收容所。
    家属院都是有身份的人、体面人，大家很少当面闹的太难看。
    往常，唐老太太仗着自己年纪大，经常在家属院对别人指手画脚的。
    刚进去收容所的时候，唐老太太还抱着一丝幻想，以为那些人和家属院的人一样，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然而，她想的有点多了。
    收容所住的全是流民，三教九流的，什么人都有。
    唐老太太前脚进去，后脚那些人就疯了一样冲上去，直接把她身上值钱的东西全扒拉走了。
    有几个女人来晚了，没抢到值钱东西，直接把她摁地上，把她身上的衣服都扒拉走了，连底裤都抢走了。
    唐老太太几十岁的人了，哪里受得了这种屈辱，当场就羞的一头撞墙上去了。
    可惜，没死成。
    当天晚上，唐老太太就被尿滋醒了。
    唐老太太儿子去外地出任务了。
    唐逸枫不管她。
    她那儿媳是个怕事的，逃回家之后就不敢出门了。
    没人过来送介绍信，唐老太太整整在收容所待了一个多月。
    收容所那些流民天天使唤她刷马桶，掏大粪，干那些脏活累活，还抢她的饭吃，抢她鞋子，抢她袜子，就连她六十大寿的时候儿子孝顺她的金牙，也被那些流民大半夜趁着她睡觉，硬生生敲掉了。
    唐老太太在收容所天天干的比牛累，吃的比猪差，那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一直到儿子出任务回来，看她不在家，问儿媳，才知道她被抓收容所去了。
    儿子赶到收容所的那天，唐老太太激动的哭成了个孩子。
    当得知儿子没找到她的介绍信，她可能还要继续在收容所待几天，等老家村委那边写介绍信寄过来，唐老太太吓的当场晕死了过去。
    唐老太太再回到家属院，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了。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的，唐老太太在收容所那段时间，家属院正巧也有个军属从乡下过来探亲，介绍信丢了，被公安抓到收容所去了。
    那军属是个大喇叭，一天不到，就把唐老太太在收容所里被人扒衣服、滋尿、被人逼着刷马桶的事说的到处是。
    唐老太太平时倚老卖老，嘴巴又贱，家属院大人小孩几乎都被她得罪了个遍。
    当天下午，家属院的小孩就把唐老太太的遭遇编成了歌谣，口口相传。
    唐老太太羞愧难当，没脸继续待在家属院，当天晚上就收拾行李回乡下去了。
    “瑶瑶，你可太厉害了。”
    唐老太太就是家属院的公害，狗都嫌。
    偏偏她年纪大了，没人敢把她怎么样。
    看她被收拾，宋彩宁都快要乐死了。
    刘瑶：“别，跟我可没关系，我只是报了公安。”
    “是是是，跟你没关系，她那是咎由自取，恶有恶报。”
    “哈哈，不行了，乐死我了。”
    “你说这些人咋这么有才，还编歌谣。”
    “哈哈，笑死我了，她也有今天。”
    宋彩宁笑的前俯后仰。
    一想到唐老太太几十岁了，在收容所被人扒光衣服，被人滋尿，宋彩宁就乐到不行。
    “你啊。”
    江老太太无奈摇头。
    她来家属院时间不算长，但是也知道点唐老太太的事。
    唐老太太嘴巴确实臭，看到小姑娘打扮好一点，就嚼舌根说人家要出去卖，看人家媳妇上班回来晚一点，就到处传人家钻苞米地偷汉子。
    孙子不给生活费，就到处骂孙子不孝，把孙子名声搞臭了，搞的孙子二十好几都娶不到媳妇。
    这还不止，她还三岁小孩的糖果都骗。
    说起来，她当初也差点跟唐老太太打起来了。
    原因也是唐老太太嘴欠，到处说双胞胎没单胎的聪明，吐槽江云树不会说话，是智障儿，可把她气坏了。
    江老太太：“我做饭去了，不跟你们扯了。”
    “姥姥，我帮你。”
    宋彩宁屁颠跟着进了厨房。
    “这事你干的？”
    刘瑶看向江彦。
    “什么？”
    江彦装傻。
    “装。”
    刘瑶可不傻。
    唐老太太是随军的军属，都在这边住这么久了。
    即便没介绍信，公安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人送收容所。
    肯定是江彦插手了。
    她可听说了，唐老太太儿子从收容所回来后，有找部队要过介绍信，最后被部队以不合规矩为由拒绝了。
    后面唐老太太儿子没办法，只能打电话叫老家村委重新开一张寄过来。
    这一折腾，整整耽误了好几天，唐老太太在收容所里差点都想不开投井了。
    “刘瑶同志，麻烦你注意用词，第一，我不是那种公报私仇，滥用职权的人，第二，这件事我确实没插手，无论是抓人还是放人，派出所那边都是按规矩办事。”
    江彦一本正经开口。
    “得了吧，部队不是可以开介绍信，你那天怎么没给他们开。”
    刘瑶翻了个白眼。
    这种情况其实是有先例的。
    军属老家带过来的介绍信丢了，部队这边可以帮忙开介绍信，证明他们确实是过来探亲的。
    “你这话说的，她是从老家过来探亲，介绍信本来就该她老家那边开，关我什么事。”
    江彦说的是实话。
    唐老太太没介绍信，按规矩确实要被抓到收容所。
    唐老太太是来城里探亲，她的介绍信按理也是她老家那边开，跟部队这边无关。
    他没帮忙开证明，撑死只能算是没帮忙开后门。
    他和唐老太太非亲非故，为什么要给她开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