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血染瓮城(上)
作者:南国平民   再造大宋之怪我不小心最新章节     
    却说南井城处,朱雀军与鞑子鏖战已经两日。
    夜色临近,黄麻将刀丢在一边,接过亲卫递过来的水囊便猛喝,因急促了些,连呛了几口,好不容易缓过劲后,憋出一句:“这些个鞑子,真个不好对付,锦程,瓮城修得如何了?”
    甘锦程强打起精神拱手道:“禀将军,在下保证今夜完工!”
    “好,切记耽搁不得。看你那模样,好生歇息去罢!”
    却是甘锦程的头盔不见掉哪里去了,披头散发的有些狼狈,但他硬生生的扛了一个下午,浑身乏力得紧,听到主将这么说,哪里顾得了形象,也不管地上是否脏污,直接就躺将上去。
    黄麻见状,也觉整个身体疲惫至极,靠着墙边也坐了下来。两日之战,鞑子的攻势犀利,那个自称口儿吉的鞑子千户,从早晨一直到傍晚,不断的驱赶兵丁攻城,除中午有过大半个时辰歇息外,几乎没有歇过一柱香的时间,他又以精骑作为督战队,敢有后退半步者,当场格杀,如此鞑子攻城甚急,使得守城一方,颇感艰难。
    城外的鞑子尸体怕有两百、三百不至了,几个没死又爬不动的新附军趴在护城河边不住哀嚎,只是声音越来越弱,城上的宋兵也懒得管,抓紧时间喘口气。城内被鞑子的投石机砸得面目全非,还有几处冒着黑烟。
    只此半日,黄麻便领教了当年鞑子攻城的迅猛与疾烈。这些成都兵不同于其它府县鞑子,果真战力不是一般的高,黄麻半日之内,便将自己的一半人马押上了,总算将鞑子赶下了城,但三回的攻势下来,也付出了军民伤亡近百的代价。
    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阵恶臭,那是烧滚的金汤泼洒之后的结果,但黄麻却在这种令人作呕的气味中睡着了,死都不怕了,还怕屎吗?
    在入睡前,他只是吩咐一句:“锦程,切记切记,今夜须将瓮城造起来,否则明日南井城堪忧,莫要误了大事!”
    与此同时,鞑子主帅塔海贴木儿脸色凝重的盯着南井监。今晨,他收到来自富顺安抚使司的紧急军情邸报,安抚使阿拉达尔图称,就在昨日黄昏,一支军威雄壮打着“宋”字大旗的军队沿河上岸,抵近富顺监,监内安抚副使王宗义领兵马出城应战,反被宋军斩杀百户一名、数十名军兵尸首横陈城外,王副使侥幸捡得性命逃回城池。
    于是,阿拉达尔图连夜派骑卒走北门而出,向讨贼大将军塔海贴木儿请罪与求援。富顺因盛产井盐,是行中书省重要的赋税之地。
    富顺城内虽有军兵五百,民众五千中超过三成是盐丁,要纠集两千守卒也非难事,但此地不比川南其余诸县,富顺城内以汉人居多,民风并不彪悍,又自宋国知监、太常博士、太儒学家周延俊后,境内兴教化、办书院,培育士子,文风大开,就连军兵也有喜文者,不讲究尚武。在信中,阿拉达尔图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他甚至担心那王宗义再次反叛。
    富顺在四川行中书省中的重要性,绝不是像南井城这般聊胜于无,那富顺所产井盐,巅峰时期甚至占了川地的一半,平常时节,年产五十万担乃区区小事(清同治年间,平均年产三百万担),出售井盐所得,极大的缓解了四川的压力,如果此地易手,对行中书省的打击可想而知。
    正因为富顺的重要,塔海贴木儿对这有如鸡肋的南井监,便有些食之无味了。然两日的数轮攻击,皆无功而返,他挥着马鞭道:“竟能扛住大军的轮番攻打,黄麻这厮在泸州之时,也未有这番本事显露出来,之前竟小瞧了这逆贼。”
    听万户这么说,口儿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作为主帅轻易不曾使用的拔都鲁军千户,此次攻打南井监,拔都鲁军毫无可圈可点之处,他脸上无光。当然,他这一部皆善于野外浪战,对于攻城,却是其短板所在。但在以军功见长的蒙古军队里,没有斩立功勋就意味着无能,他赶忙拱手道:“禀万户大人,容在下再攻一场!”
    塔海帖木儿笑笑道:“本将征战数十载,宋国、大理、西南溪蛮等,唯宋将张珏乃劲敌也!其素来领兵有方,黄逆,本是张珏麾下之将,自然不是等闲之辈。汝不可计较一时之得失,可徐徐图之!今日不下南井监,明日亦无妨,但,不可超过三日!”
    口儿吉等千户皆汗流浃背,主将说得很是委婉,但言下之意,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不早日拿下此城,只怕主帅要杀人祭旗了,于是皆齐声道:“末将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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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日,辰时刚过,便听到城外鼓声点点,愈击愈烈,鞑子大军顿起,塔海贴木儿以战兵三千,另有辅兵四千余民夫五千,万余兵马之数,展开了声势浩大的攻城。
    黄麻此时看着已修筑而成的临时瓮城,心中一宽:“锦程,修城士卒民壮辛苦一日一夜,皆发一两银子下去,以为奖赏,趁鞑子未攻城之时,快些歇息去罢,本将推算,今日之战,鞑子必全力攻城,我等大宋男儿,须做好赴死之准备。”
    这瓮城,实际不是瓮城,而将黄麻将临近北门的街道进行改造、左近民众全部迁出,又将街巷口用条石、巨木进行堵塞,临街铺面的门板用厚木钉死,再在屋檐上搭建军兵立足之处,将北大正街修筑成一个瓮城,或者说,陷阱。
    这一招,大宋制置使张珏将军曾对麾下说过,欲用此计,须得城内有精锐敢战之士,如今黄麻有小三百精锐、山都掌兵数十,又从城内抽调预备军伍一百,间有民壮盐丁三百,共计七百余众,可以一战。
    望着城外推着云梯车攻城的鞑子,黄麻回望身边士卒,然后才对甘锦程道:“待鞑子攻城之时,我需一队敢死之士,出城向鞑子诈降,引鞑子进北门,谁可当此重任?”
    “诈降?虽九死一生,但若能击败鞑子,可为!此人非城内领兵之将不可,否则无法取信于鞑子,在下愿率宋自来等死士三十人诈降!”
    望着甘锦程坚毅的脸色,黄麻心中轻叹,甘都头所言正是他所想,区区士卒诈降鞑子未必重视,须得都头一级才有作用。可无论是甘锦程,还是余新等将,皆是自己深信之人,又是百战之士,若有闪失,如失臂膀矣。
    然,别无选择!
    于是,甘锦程将宋自来等三十名死士召集,黄麻脸色一坚,举碗朗声道:“敬甘都头、宋效用,不,将虞侯宋自来等勇士,祝旗开得胜,斩立功勋!”
    甘锦程宋自来等仰起脖子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啪啪”的将碗摔于城头之上:“某等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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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始一攻城,口儿吉便将人马齐齐压上,誓要一举夺下北城墙,他的三百拔都鲁军也在大阵之后压阵,敢不以死效命者,皆立斩,以驱使士卒登城。
    很快,城头的血战便陷入白热化,正当时,北门突然打开,一彪人马从城中窜出,特别一骑骏马者,带着十数名士卒,举出盾牌奔出城来。事出突然,口儿吉命拔都鲁军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
    不待拔都鲁军前出,却见那骑将已经下马,丢却兵器举手投降,并齐声喊道:“我等已控制北门,迎王师进城!”
    待译官将甘锦程等人带到口儿吉跟前,翻译之后,口儿吉立时大笑不已,拍手称快:“好,贼军慑于大军攻势,终于吃不住了,勇士们,随本千户杀进城去,一个不留,血洗南井城!”
    这时,一汉官阴阴道:“千户大人,究竟这些个贼军是真降还是假降,尚未明了,在下之意,先问明降军情况,然后再遣一军入城接收,待控制北门后,大人再进城不迟。”
    口儿吉一听,虽觉得并无不妥,但看着北门城门洞内正在交战的宋兵与降兵,他心中有些急燥道:“本千户暂且在此等候消息,然事不宜迟,万一贼军杀退降兵关闭城门,则丧失良机。”
    他当即令一部新附军、拔都鲁军与那降军一道取城门而入,自己则在后方督战。
    拔都鲁军,乃塔海贴木儿安身立命的精锐铁骑,九成为蒙古人,只一成为色目人,跟随其足有三十年不至,虽期间兵卒已更换数次,但新晋之士,皆是十中挑一、百中挑一,战力远胜新附军,就连探马赤军也自叹不如,大都忽必烈皇帝,就曾从拔都鲁军中挑选十人进入皇家禁卫军--怯薜军。
    可以这么说,拔都鲁军是蒙古骑兵中,是除怯薜军外,最强悍的存在。
    在川地的多次攻伐中,拔都鲁军曾以一百之数,杀得叛乱的三千蛮兵魂飞魄散,斩首得一千两百余级,自身的伤亡不到二十,令川南白夷等蛮族无不望风而遁。
    三名蒙古百户乌兰巴日、苏日格、哈日陶高听到终于轮到自己上阵了,立即兴高采烈的下达战令,只见这批两日内只能用作监军的铁骑纷纷呼号不己,快马加鞭的冲向南井城,其后二百余新附军也尾随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