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皆虚，万事皆允......”
艾吉奥细细咀嚼着这两句话的含义，眼里既有明悟，又有些许疑惑。
过了一会，他抬头看向对面的阿泰尔，问道：“如果我们是不被世俗道德与律法束缚之人，那么，难道说为了达成目的，什么样的手段都可以用吗？”
听到这个问题，阿泰尔从沉思中回过神，想了想，肃声道：“如果你是这样理解的话，那就背离了利瑟恩大人的本意了。”
他用手指点了点地上纸条里的后半句话，解释道：“利瑟恩大人说自由和约束是对立统一的，尽管我们是站在自由的一方，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身上没有约束。”
“不仅我们所追求的目标在约束我们，在这句话里，前面的话也再被后面的话所约束。”
阿泰尔的指尖落在“行于黑暗，侍奉光明”的字眼上。
“既然是侍奉光明之举，那么譬如为了达成目标，就滥杀无辜的事情，就不能去做。如果真的做了，那我们也会为此承担相应的后果。”
“而且......”阿泰尔一脸严肃地看着艾吉奥，“有些时候，心中的道德准则不是那么容易被抛弃的，自我约束也是一种约束，我们所需要的应该是看淡敌人为了制约我们，对我们进行的道德上的绑架。”
在刚才的传道之中，年纪更大一些的阿泰尔似乎有着比面前这位年轻的贵族少爷更深刻的理解。
艾吉奥闻言，立刻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正当两人互相探讨验证之时，帐篷外忽然传来阵阵骚动，像是发生了什么。
阿泰尔和艾吉奥对视一眼，迅速起身，往外走去。
刚一掀开帘布，他们就看到那位长发及腰的红眸少女站在一个逸散着金光的帐篷前，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
意识在虚无之地飘浮了不知多久，对躯体的感知终于重新回归。
躺在地上的李善仁动了动手指，缓缓睁开眼。
看到熟悉的帐篷顶，他微微松了口气，坐起身，低头看了眼金苹果。
这个让他陷入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此时表面竟裂开了一条缝隙，以其为中心的细腻纹路尽数破碎。
李善仁脸色一变，紧紧抓着金苹果，神色紧张。
我还没找你麻烦，你怎么就裂开了呀！
这还怎么还给阿泰尔和艾吉奥？！
正当李善仁苦恼之际，蒂法关切的声音从帐篷外传入。
“利瑟恩，你......在里面还好吗？”
“我......没事，只是在试验某种魔法，出了点小状况。”李善仁急忙回应道。
他可不敢让其他人看到金苹果裂开的模样......
帐篷外的纤瘦身影听到这话，似乎安心了不少。
“晚饭差不多做好了，需要我把你那份端过来吗？”
“不......不用，我就一会出去。”
看到蒂法走后，李善仁再次低头看向金苹果，愁眉苦脸的样子。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那裂开的缝隙好像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愈合，与此同时，他体内的卢恩之力也在缓缓流逝。
莫非卢恩可以修复金苹果？
察觉到这一幕的李善仁心中一喜。
随后他也不管是否真的有用，权是死马当活马医地把体内的卢恩之力灌注进金苹果之中。
有了李善仁主动注入的卢恩之力，金苹果的修复速度果然快了许多，以有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恢复。
但相对应的，李善仁体内剩余的一万多卢恩也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被消耗。
不过两三息的时间就见底了。
李善仁眼角一跳，赶紧摸出两个十级的卢恩碎片捏碎，补充了一万卢恩。
然而，这一万卢恩也仅仅是让金苹果修复到了二分之一。
接下来，李善仁又接连往里面投入了两万多的卢恩，才让金苹果彻底复原。
复原后的金苹果表面闪过一抹金光，光晕之中隐隐透露出由四个完美圆环构筑而成的印记，紧接着便黯淡了下去。
李善仁终于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修好了。
但随后，他又微微苦笑起来。
“明明是因为交易获得的一次使用权，但用过之后反而还往里面再砸了四万多卢恩，这算什么事？”
对现在的他来说，四万多卢恩也足够他再升两级了。
自嘲过后，李善仁随后又回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幕景象，脸色渐渐阴晴不定。
他当然知道自己看见的是什么景象。
在前六次的意识穿梭之中，那分明就是交界地的六种不同结局。
分别为癫火灭世，群星黑夜，衰颓之世，死诞之世，诅咒之世，律法之世。
而最后穿梭看到的那一幕，不属于交界地的任何一个结局，像是某个恐怖的存在硬生生地夺走了艾尔登法环。
看到这些景象的李善仁自然是无比骇然。
“那些......是未来的景象的吗？还是说......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又或者只是根据我脑海里的记忆，推演出来的画面？”
李善仁惊疑不定地猜测。
或许是因为往金苹果注入了卢恩之力的原因，导致他没能获得无形者的传承，反而意外看到了另外的景象。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猜测，金苹果给出的景象里，交界地的六种结局好像不是很妙的样子。
同时，那也是游戏里给出的六种不同结局。
灭世，衰颓，诅咒，死诞这四个坏结局就不必说了，哪怕是看上去比较好的律法结局，王座上的人貌似也失去了人性，变成了纯粹的审判机器。
而跟随那位少女离开的群星黑夜结局，貌似也是把交界地推入了永恒的黑暗，而且最后出现的那三轮月亮更是让李善仁惊疑不已。
这个特征实在是太明显了！
不正是这个世界的圣督教所信仰的“月神”？
难道说那个结局是把交界地卖给了“月神”？
但是这个世界的“月神”又凭什么能接触到交界地呢？
李善仁呼吸微微沉重地思索着。
很快，他便想到了关键之处，猛地抬头，看向帐篷顶的某一处。
如果去掉帐篷，此时他看往的方向，能从夜空之中看到一轮冰蓝的月亮。
而在交界地，在黄金树枝叶的遮挡之外，也有一轮月亮。
两者在天空之中的位置极其相近。
只是交界地的那轮月亮由于黄金树的光辉过于繁盛，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难道说......两个世界其实挨得十分接近？”
李善仁不敢肯定地猜测道。
“又或者说，根本就是同一个世界？！”
李善仁在心中生出了更大胆的猜测。
但很快，他又摇头否定了。
“不可能，这个世界的人连辉石魔法的都不知道，他们的超凡道路是自成体系的，语言也没有共通之处......”
更重要的是在这边世界看不到黄金树，这里人似乎也没听说过“褪色者”这个称呼，更没有关于交界地的任何信息流传。
相比之下，他愿意相信这是两个相邻世界，而月亮就是其中的见证。
当然，前提是金苹果给他展现的东西有一定的真实性，如果只是虚假的幻象，那他的一切推测都没有任何意义。
除了群星黑夜结局外，李善仁最后看到的那一幕景象无疑也令他十分在意。
那个身披暗紫色长袍的身影，长袍之下，他当时隐约间能看到是一具骸骨之躯。
这让李善仁立即就想起来此前在奥林城附近那个墓地遗迹里遭遇的“骷髅王”。
加上水上箴言也有提醒过他不要招惹“骨头架子”。
李善仁顿时把三者联系在了一起。
“那个家伙......似乎比我想象中还要棘手。”
李善仁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就对方最后的话语来看，那位骷髅王疑似拥有把人彻底杀死，无法再复活的能力。
李善仁通过金苹果看到的画面，听到的话语声都是失真的。
因此，他没办法肯定那些视角的主人就是自己。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是姑且就当做是自己本人。
毕竟，如今除他以外，也没在这个世界碰到过其他同样能前往交界地的人。
如果那就是未来的景象，或是推演的景象，又或者是更大胆一点地猜测，那是所谓的“平行时空”的景象。
对李善仁来说，透露出来的结局都不是很友好。
无论选择哪一个都不是很理想，更是让他有种被冥冥之中的命运扼住喉咙的窒息感。
越是回忆起那一幕幕景象，越是让他感到不安与彷徨。
李善仁低下头微微咬牙，呼吸粗重，脸色难看，胸腔之中像是被烧红的木炭给堵住了，又闷又热。
忽然，帐篷外传来一声呼唤。
“利瑟恩大人，我们能进来吗？”
是阿泰尔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李善仁沉重的呼吸微微一顿，忽然放松下来。
他闭上眼，在心中默念一声：万物皆虚，万事皆允。
不要因为些许景象就迷失，也不要因为些许预示就怯懦，重要的是把握当下。
他像是在借助这句箴言安慰自己。
随后，李善仁用力甩了甩头，再次睁开眼时，神色已然恢复平静。
“请进。”
他对外面的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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