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生花?”
“骨生花?!”
比起贺云起,熟识天材地宝的桑晚更快反应过来,他蓦然瞪大了眼,看向相思子,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的是那个……”
“只会长在陨落的分神期大妖心骨上的……那个吗?”
“不然?”相思子促狭地瞥了他一眼,又看向贺云起道:“这魔气十分霸道,饶是季无忧出手,也是留得他一命在便不错了,旁的,便莫要奢想了。”
贺云起闻言眉心紧蹙,他未曾料到过宿云澜的眼疾如此棘手,分神期大妖的遗骸,又哪是他如今一个金丹期可以触及的。
可……
是何人轻牵他袖,低声呢喃。
“无妨的,我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好了。”
宿云澜似乎一向如此,温柔稳淡,又太过替他人着想了这。
贺云起一阵沉默,而后拱手谢道:“晚辈知晓,多谢相思子前辈指点。”
“嗯。”相思子不置可否,只道:“他这底子虚得要死,你当心给人养死了。”
相思子一向是不在意这些小辈交了些什么朋友的,是福是祸,皆是缘至,他又何必横插一脚。
他可不像万归宗那几个老头,天天不是琢磨什么天机就是天命。
他只信,顺其自然,随心而行。
至于旁的,与他何干。
“前辈所言,晚辈铭记。”贺云起复拜。
万剑峰苦寒,确实不适合宿云澜久住,可离了他,宿云澜又能到哪儿去……
“让云澜到我这儿住几天也没关系呀,师兄。”桑晚仍是乐呵,反正他一个人孤单,多个伴也好。
奈何回应他的,只有贺云起冷淡一句:“不必。”
“好吧。”桑晚颇为可惜,他一个人住怪无聊的,要是能逮个人陪就好了,宿云澜这样耐得住他性子还赏心悦目的更好。
可惜啊可惜,人是贺师兄捡回来的,不是他捡的,哎。
一行人便这般散了场,心有所思的贺云起打包了饭食,带着宿云澜一道回了万剑峰。
他素来是个执行力极强的人,问桑晚要了布置聚暖阵的法器符箓,回屋便忙碌了起来。
待到阵眼一定,不多时,原本冷意扑朔的屋舍便暖和了起来。
贺云起回里屋时,宿云澜还在用膳,他吃得很慢,仪态端雅,又似有几分倦累在,半晌也没吃下去多少。
贺云起坐在一旁沉默不语,倒是宿云澜率先开了口,“这屋子当真暖和了不少。”
“你住得习惯就好。”贺云起有心事,不大想说话。
可宿云澜好似不曾察觉他的低闷,只继续道:“膳食也很好吃。”
“嗯。”贺云起本也不是话多的性子,能作答已然不易。
“我的意思是。”宿云澜说着一顿,摸索着偏向贺云起方向,他道:“现如今已经很好了。”
“云起不必为我的事烦忧。”
哑巴了半晌的贺云起终于意识到宿云澜在安慰自己,他摇了摇头,又后知后觉宿云澜看不见,闷声道:“我未曾料想,人与人之间,竟能下此狠手。”
他入道以来,心怀的是天下苍生,斩妖除魔也不少,可手上从未沾染过人命,更未曾直面过魔修。
多数时候,贺云起对魔修的穷凶极恶,认知只存在概念,而非实践。
因而,他虽耳濡目染于万归宗的教诲,却也容得下云秉生这般走火入魔尚浅之人。
却没想到,宿云澜眼盲的经历,让他陷入了无边的沉默之中。
原来这世上当真有无缘无故的恶,宿云澜一时的心善,却换得如此下场。
见贺云起半点没被自己安慰到,宿云澜继续开口道:“其实看不见也有看不见的好处。”
哪知贺云起如此耿直,张口便是。
“什么好处?”
宿云澜沉默一瞬,忽而笑道:“遇见贺道友,不正是天大的好事么?”
“……”这下沉默的成了贺云起,他不自在地偏了偏头,半晌才挤出一句,“看不见,终归是不方便的。”
“可我听得见。”宿云澜嗓音清润,他噙着一抹笑,道:“也能感觉到,贺道友是极好的人。”
贺云起只觉心下一动,又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往后唤我云起便是,旁的,未免生分了些。”
“好,云起。”
“嗯。”明知宿云澜看不见,贺云起仍是抬手掩了掩唇,低声应道。
“云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