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打的,叫人看得好生没趣。”
随着女子话音落下的,还有漫天的红色花雨。
来人一袭大红衣装,妆容精致艳丽,斜倚在王座之上。
随侍其侧的魔侍们,似乎都笼了一层雾,唯有她如此鲜明,艳丽。
女子自王座之上缓缓坐直,她目光慵懒扫过愈发扩大的战局,随意置评道:“真是令魔界蒙羞的好场面。”
她有说出这话的底气。
毕竟,来者正是,魔界——红夜魔君。
红夜广袖轻拂,翩然凌空,漫天的花雨回旋,又纷纷下坠。
花雨沾身的一瞬,无论人魔,都被一视同仁的腐蚀殆尽。
花雨溅落的地面,更是冒起阵阵烟雾,土地被魔力腐蚀得寸草不生。
“不好……”连续十数日紧盯战局的万归宗长老们神情凝重,喃喃道:“魔界的第一位君主,出手了……”
这无疑是个坏消息。
前些日子,魔族们虽然步步紧逼,但来的,多是些以量取胜的虾兵蟹将,诸如魔将一类的都十分少见。
更毋论,是魔界君主们亲自下场。
红夜魔君的出现,对如今的万归宗无疑是种灾难。
她只消挥一挥衣袖,那魔气之中的腐蚀之力,就不是万归宗普通弟子所能抵挡的。
随着红夜魔君的一举一动,漫天血气在她周身环绕,那铺天的魔气,犹如一场即将降临人间的花雨一般。
可那不是花雨,它一旦落下了,那将会是一场,人间浩劫。
在红夜魔君正打算杀点人祭旗之际,低沉的喝声从远方传来。
“红夜,你的对手是我。”
眼见来人是云别剑尊,红夜魔君轻嗤一声,周身血雾骤散。
“老不死的东西。”
她曾于千年前与云别交手落败,如今再见,难免有点阴影。
红夜魔君又一度斜倚回王座之上,她招了招手,当即有个年轻俊美的魔将低下身来,将脸递到她手上。
红夜魔君捏了捏魔将下巴,懒懒指向战场之上浴血奋战的年轻剑修,她道:“你,去,咬他。”
她能感觉到那个剑修身上,和云别这老东西同源的气息。
她既然不好动手,那年轻一辈的小打小闹,不过分吧?
随着红夜魔君的指令,那魔将当即化作一阵黑雾,直奔力竭的贺云起而去。
正欲收剑的云别剑尊同样看见了这一幕,他霎时剑出,暴喝一声道:“红夜!”
敢动他徒弟,这分明是在往他心口上捅刀子。
“哎。”红夜魔君满不在乎地应了声,也不在意那魔将堙灭做烟尘。
云别剑尊挥剑斩过之处,受波及的魔族尽数灰飞烟灭。
而红夜魔君翻手化雨,落下的红雨同样寂灭全场。
她无谓地瞥了眼云别剑尊,开口道:“扯平了。”
她还在想,把云别这老东西的独苗苗徒弟杀了,以后都没人给他哭坟呢。
可惜,云别看顾太紧,她没什么下死手的机会呀。
也不是没有,只是,似她这般境界的魔君,可不是夜千放忽悠两句就能替他卖命的。
其他魔界君主何尝不是她这般想法。
魔界要是真沆瀣一气,万归宗哪能撑到这时候。
左右不过是利益相搏,没有哪个高阶魔族肯做这出头鸟,与人族大能拼个你死我活。
见那年轻剑修已然被云别剑尊救走,红夜魔君霎时没了兴趣。
她侧了侧身子,淡淡道:“千夜魔君,这就是你说的,一场好戏。”
这不止是人魔两族之间的斗争,也是夜千放投诚魔界以来的初场首秀。
要是夜千放就这么潦草收场,等着他的,可不会是什么好事。
“怎么会呢。”夜千放勾唇笑笑。
他拍了拍掌,云秉生当即恭敬上前,立于他身后几步。
“好戏,在后面呢。”夜千放说罢,带着云秉生掠空而去。
红夜魔君瞥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对此不置可否。
夜千放的年岁,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不过,顾及夜千放深不可测的实力,还有他甘当出头鸟的魄力,让她们这些个,在魔界根深蒂固的魔君,对他也难免要给上几分薄面。
可,夜千放的本事若是到此为止,她们也不介意杀鸡儆猴,推一只羊羔上去。
————
其实,夜千放很有一些风范。
他作为世家大族嫡公子出身,自小被夜家倾尽全力培养,容貌气度皆是第一流。
如今这玄色华服,更衬他贵气天成。
夜千放负手而立,眉眼含笑,道:“如此僵持,倒也伤了两界和气。”
万归宗弟子闻言,不由气极反笑,是他们魔界攻城在先,如今久攻不下,就知道伤和气了?
“这样,本座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我魔界退兵,你修界也有了修养生息之机不是?”
夜千放看似说得头头是道,实则句句藏坑。
万归宗大长老神色冷漠,肃然道:“你这魔头,会有这般好心?”
当初在修界,她们可都是很看好夜家这位未来少主的,谁曾想,他竟会做出那等叛道离经之举。
更毋论,前些日子,他才诓骗过业火红莲。
她们万归宗就是疯了,也不会信这样满嘴谎言之徒。
“本座确实,有个小小的不情之请。”夜千放仍是眼眉含笑。
看着这一堆满脸都写了果然如此的修士们,他笑意更深,只道:“把我的魔后交出来,我魔界立刻退兵。”
闻他所言,众人更是神色不明,压根没能明白。
夜千放这话题跳跃得,不止一点点。
“本座与魔后,伉俪情深。”夜千放说着,揩了揩眼角不存在的泪,又道:“他与我,百年前,便是一对狼狈为奸的爱侣。”
狼狈为奸,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随着夜千放的话,修界之人神色愈发怪异了起来。
虽说夜千放在修界,的确是人人喊打的存在。
但,在场之人,还是有不少人的清楚。
夜千放在那场变故之前,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前途无量。
“你这满口胡言,是何意思。”万归宗二长老站了出来,满面愠怒之色。
“要战便战,我万归宗,绝不畏惧尔等邪魔外道。”
按照时间来算,他万归宗已拖延如此之久,援军三日之内必会抵达。
届时,他们哪还需要畏惧,这蛇鼠一窝的魔界。
夜千放对此不置可否,他只道:“只要你们把我的魔后交出来,我就退兵。”
“万归宗哪来的劳什子魔后,你这魔头,既想屠戮我人族百姓,便莫要扯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一次开口的,是三长老。
哪怕被斥责至此,夜千放仍是不生气,他只笑道:“各位听都没听我说完,为何便如此笃定,我的魔后不在此处?”
众人闻言,静默片刻。
原本扯着葡萄的红夜魔君,也在此时将视线转向了夜千放。
她倒是要听听,这由道入魔的家伙,还能扯出劳什子理由来。
“我万归宗与魔界泾渭分明,你的魔后,缘何会在此处。”云别剑尊冷冷看向夜千放。
初见之时,他便觉着这小子心术不正,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怎么会呢?”夜千放说着,把身侧的云秉生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中。
迎着众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他朗声道:“我家魔后,可是把贴身仆役都派出来向我求援了,还说不是你们万归宗对他动了手脚。”
“你倒是说说,魔后是谁。”云别剑尊也不多话。
总之,夜千放嘴里说出来的话,在他看来,尽是满口胡言。
可下一瞬,夜千放说出的人名,让所有人都定在了原地。
他说。
“吾妻君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