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轮转,四季更迭,时间弹指而过,这是人间第几春。
又一年新雨时节,君行舟青衣如故,心境却已然抚平。
自端阳无潜独自背起行囊,踏上破阵之途,已经过去了六年。
这六年间,发生过大大小小的不同事,君行舟也肩负起了燕国国师之职。
有他在,颜淮与宴止,倒是不大留在燕国王城了。
前些年,颜淮只身前赴西海之域,最终却是同宴止一道归来。
颜淮重伤而归,宴止面沉如水,敛起一贯轻慢的笑。
君行舟没有多问二人逢经了什么,毕竟,若是宴止都解决不了,他知晓了也无甚用处。
不过,君行舟很快就知晓了。
宴止一人一剑,将西海掀了个底朝天。
他归来时,那无鞘之剑,再逢剑鞘。
宴止单手执剑,在黯淡天光下,低沉呵道:“此剑,名为九霄。”
九霄剑归,凌云剑出,天下归心。
九霄,似乎是一把,十分久远的剑了。
君行舟静静注视着神色无波的宴止,莫名察觉出一丝沉郁来。
上古神剑本是成双,如今九霄剑在宴止手中,那另一把,今在何处?
宴止大抵也是想起了些什么,他扯出个略显怪异的笑来,道:“本座平生,最不屑声名。”
却也曾痴妄,执剑成双。
“神上平生如何,自无需史书来记。”君行舟淡淡应声。
从隐约察觉宴止身份开始,他就在查阅一些无人问津的史书典籍。
可上古诸神之乱至今,已是相隔万万年,那些零散拼凑的,似假非真的传闻,终究不是眼前人。
九霄凌云是谁,是一位怎样的神只,早成了无关紧要的过去,又怎会有人在意。
“是啊,无需史书记,无需后人评。”宴止说着,兀自喃喃道:“孤只是,太无聊了。”
连在忘川得见新诞生的神只魂灵,都觉着有趣,连在九霄云上重复的一日日,都不觉时光冗长。
宴止说罢,提剑背过身去,淡道:“辛苦君卿再走一遭边城,将这混沌灵心种下。”
混沌灵心,是由混沌精魄孕育而出的,天地灵宝。
其效用,君行舟其实也不大清楚,毕竟这东西,只存在于坊间的轶事奇闻中。
“好。”君行舟隐隐有种感觉,待到走过这一遭,离他们回修界的日子,也不远了。
如今人间愈发动荡,天地潦倒,鬼气横行。
昼伏于夜,一日中十二个时辰,夜色驻留的时间,愈发长了。
或许天地终将归于混沌,自虚无而生,自虚无而灭,方为恒常。
只是总有人不认命,与天争,与地斗。
哪怕是在荒凉的,凶兽横行的土地上,也有人一代代执守,开辟出安身立命之所,守卫人世太平。
那年青涩稚嫩的小将猛然拔高了个,曾一同抵御妖兽的同胞们倒下一个又一个,又新添了一茬又一茬。
在漫天的黄沙与血色厮杀中,那执枪的女将永远傲立于边城之上,犹如一盏明灯,给予无数人希望。
只是这一年年,边城的风沙,又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