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幽冥界外,早已经没了黑夜与白天的概念。
贺云起盘膝而坐,寂静无澜的眼里映射出星点火光,纵然是他这般独来独往之人,也听闻了魔神重临修界。
那,师尊呢……?
他总不敢深想。
贺云起拢起散开的发,眸光仍停驻在那燃烧的火堆上,他眼看着柴垛烧得火红,再一寸寸化作尘灰。
利落的高马尾很快扎好,贺云起不过分神一刹,就听到了篝火坍塌,他垂眸去望时,摞好的木堆已是分崩离析。
贺云起抿了抿唇,压不下心底翻涌的躁意。
他并不是一个如何善于表达的人,更难有可倾诉之人,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压在他心头,早成了沉疴。
可偏偏,君行舟的归来像打开了一条缝隙,透出些微光来,让他沉寂已久的心再次跃动。
偏又,难以靠近,无法触碰。
彼时,风起萧瑟,万界寂然。
修界数万书院之首的云起书院,如今亦是一片寂然。
祠堂之内,以太阿院长为首的一众人等沉默矗立在诸多牌位之前。
终是,太阿院长伸手拿起了那块落在角落里的牌位。
虽说它被放置在角落中,可仍是一尘不染。
墓碑之上,只刻了五个字——言十七之墓。
纵是筹谋再多,行尽何等阴私之事,如今要利用一个死人,他们也难免惆怅。
“就这么做吧,把牌子给君行舟送过去。”太阿院长开了口,旁人正要应和之际,忽然有一女子闯入。
所有人都被她的突然闯入打了个措手不及,那女子却是癫狂笑道:“急什么,现在知道急了?!”
她衣装齐整,神色间却是隐现癫狂,扬声道:“我早便说过,当初既然想得出如此阴损的法子,便该心狠到底才是。”
众人闻言,皆是沉默。
饶是在场中,最德高望重的太阿院长,亦是沉默着看向她。
这位,他们云起书院戒律院的院首,她总很不赞同他们的许多作为。
大抵是在戒律院看惯了作恶之人,她的所思所想,总是更果断且爱斩草除根些。
连对君行舟的安排,她也更倾向于,彻底杜绝他站起来的可能。
可偏偏,总有些拎不起的,口中说着些,如此作为,与邪修何异?
当初戒律院院首便听得发笑,如今她更是有了问罪诸君的理由。
她目光一一扫过在场沉默之人,扬声喝问道:“可你们呢,竟故作那慈悲,在那孩子临死之前还纵容君家取他剑骨?!”
“我早说过,要么放弃这劳什子千年大计,要么就杀了他一了百了。”
“现在知道怕了?”她说着,抬手理了理鬓边的发,声调也不自觉低了下去,“这人族,这修界……真是烂透了,就是灭族也是活该。”
戒律院院首说罢,大抵是倦了,她道:“你们尽管把事做绝好了,这迟来的心狠,可弥补不了你们自以为的一念之仁。”
她越说,祠堂中的老者们面色便沉一分,奈何戒律院院首的实力有目共睹,如今院长又没发话,他们谁也不好发作。
戒律院院首对此不甚在意,只在离去前,她狂笑道:“逼死他母亲,任由君家剖他剑骨,你当君行舟还会对修界存有什么余情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