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媚儿与潘祥俱都暗自恼怒,论家世与文化底蕴,两家人却是赶不上崔家影响深远,但是,朱家与潘家可是名副其实的四大家族之二,论财力,崔家拍马也及不上朱家与潘家的一半。既然是你崔州平下帖子请我们来前来,自然要以礼相待,此刻弄出这番作态到底意欲何为?
潘祥心中波澜滚滚,却不形于色,微笑儒雅道:“既然崔公子忙于为众位学子讲学,那我们便不要挑拣那么许多,一道随崔思贵前去如何?
崔思贵心胸狭窄,十分记仇,潘祥与陈小九对他的奚落场景依然回放在他的脑中,他高傲的摆手大叫道:“不可,我家公子正在忙碌之中,待我先去禀告,如果公子同意你们此刻前去,我便再来传唤,如果公子没空……”
正在崔思贵得意忘形间,忽见“豺子”移形换位,如一道幻影般,神出鬼没的站到了崔思贵面前,伸出右臂抓住他的脖子,十分轻松地单臂一举,就将二百斤重的崔思贵如同一只肥猪般固定在了半空中。一双冰冷的眸子漠然的盯着崔思贵狰狞惊恐的面容,仿佛是盯着死人一般。
此幕令众人瞠目结舌,潘祥与朱媚儿也大惊失色,浑然没想到这个“豺子”身手会如此敏捷,唯有那个书童视若无睹,眼中波澜不惊,浑然不以为意,仿佛这一幕对她来说,已经习以为常,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崔思贵方才洋洋洒洒,说得傲气云天,没想到这个“豺子”不按常理出牌,一下子就掐住了他的脖子,此刻他浑身无力,像一只被掐住了头颅的肥猪,双腿无力的在空中乱舞,闭塞的呼吸憋得他满面通红,脸上满是惊恐之色,一双眼珠子布满血红,十分恐怖的突了出来。
“豺子”并没有因为怜悯而放过与他,冰冷的眼睛中仍然显示着冷漠,铁钳一般的手掌越收越紧,似乎要将崔思贵的生命定格在这一瞬间。
在此人命关天时刻,小书童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愤懑与劝慰,仍然如同一个旁观者一样目视远方,不管不问。
眼看这个崔思贵快要变成死鬼了,陈小九心生不忍之色,他并非可怜崔思贵的生死,这样的人渣,即便死了也是省下了粮食,肥沃了土壤。他望着锦绣亭方圆四野的优美恬静的景色,十分不希望因为这个人渣而在这片绿意浓浓地花园中染上血腥的一笔。他叹口气上前道:“这位兄台,先放过这厮一马吧,咱们还需要这厮带路呢!”
“‘豺子’兄会不会给我这个面子呢?凭他刚才看我时那眼中闪烁出来的眼神,应该会有一些希望吧?”陈小九望着他冷漠的目光,笑盈盈的想着。
“豺子”手中加力,将崔思贵的生命控制在了崩溃的边缘,只要他这么一用力,崔思贵的这条小命就活到了劲头。
他冰冷到不带一丝感情的目光盯着陈小九微微含笑的眼睛,凝视良久,铁手一松,崔思贵笨重的身躯如同一个皮球般掉在了地上,而后便是一阵的咳嗽与呜咽之声。
“头前带路!”他终于说了第一句话,那声音冰寒彻骨,仿佛是从地狱传来一般冷酷无情。
崔思贵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武者永远比文弱的书生更为可怕,他大口的呼吸了几下新鲜空气,顾不得满脸的尘土与鼻涕,在“豺子”冰冷的断喝声中,挣扎起来夹着尾巴头前带路。
娇柔的小书童见到他竟然因为陈小九的一句话而放了这个不知进退的宵小之徒,心中十分不解,一双明眸在两人身上游移不定,面带玩味的笑意,不知她灵巧的心思中在勾勒着什么传奇的故事!
锦绣亭后花园占地甚广,不愧为花园之名,各种鲜花争相斗艳,惹人怜爱,一众才女们纷纷面露喜色,小书童也深深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陈小九与那个冰冷的“豺子”落在最后,他望着比他高出半头的伟岸身影,声音轻不可闻道:“多谢兄台,是你网开一面,没有让这些鲜花沾染鲜血的俗气!”
虽然声音极低,可是走在他前面的“豺子”耳朵轻轻抖动,还是捕捉到了那若有若无的话语,他突然立定身子转头冰冷道:“既然你发话,我就暂时放他一命!若是别人……哼……”
“豺子”冰冷无情的话语透着一股浓浓的人情,这令陈小九更加惊疑不定,他记忆力甚好,只要见到的或遇到的人便不会忘记,可是他无论如何打量此人,也没有看透其中玄机,忙问道:“兄台可认得我?能否直言相告你是何方神圣!”
“豺子”愣了愣神,与前面几人拉开了一定的距离,仰望天空中的雄鹰道:“我的名字告诉你无妨,但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知道我姓名的人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当为你保密!”陈小九凛然道。
“袁子程!”他转过头去,大踏步向前走着说道!
袁子程?陈小九心中默念了几遍,牢牢的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一行人等一路之上欣赏着鸟语花香,心情无不舒畅,就连体虚苍白的朱媚儿也渐渐感到神清气爽,从体内散发出一股愉悦的气息。穿过怪状嶙峋的假山,路过水流淙淙的小溪,便到了一处方圆足有五百米的巨型长亭。
走近一看,足有一百多位才子才女端坐其中,一个个面带喜色,听得心神向往,无法自拔。
前面站立一人,穿得绫罗绸缎,正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宣讲着崔家历时九代的光荣家族史。
此人必是崔州平无疑!陈小九没见过他,走到侧面向看猴子般仔细观察,一望之下不由得心神大动,啧啧惊叹,此人生得南瓜脸上大嘴唇,吊梢眉下老鼠眼,果然鬼斧神工,万中无一!
崔州平斜眼看到了潘祥朱媚儿一众人等,心中发出一声冷笑,并没有打招呼,而是大嘴一撇,越发卖力的宣扬起崔家的历代家史来:“我崔家祖上以读书为荣,人才辈出,实在了得。所得殊荣,无人能及,堪称璀璨。从我崔州平向上推及九代,出过三个状元,四个榜眼,六个探花,举人更是多如牛毛,不胜枚举!”
下人众才子才女听得此言,不禁悚然动容,相互之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崔州平轻摇羽扇,面色甚是骄傲,瞥了一眼潘祥,又转头向众学子道:“尔等此来,可是来参加摘星楼祭祀大典的,但尔等可知摘星楼的来历?”
一众人等鸦雀无声,俱伸长着脖子等着崔州平畅所欲言!朱媚儿听到“尔等”两字,心头怒火中烧,暗骂崔州平恃才放旷,不将天下学子放在眼中。那个小书童明眸灵动,一眨一眨煞是好看,听得此话,双眸微眯,更显失望之色。
崔州平踱了几步,一拱手道:“那是圣祖皇帝念我崔家历代能人辈出,感念崔家恩重,特赐予崔家摘星楼,意为崔家学问之高,几乎可以与星辰比肩!”
他说到此处又白了朱媚儿与潘祥等人一眼,神色颇为傲慢道:“经商的满身铜臭,务农的脏乱穷酸,只有读书人气度高雅,卓尔不群,正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陈小九听到此处,冷笑一声打断了崔州平气宇轩昂的说教,朗声说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若为菊花开,读书也可抛!”
崔州平讲到得意处,正要将说教进行到底,见一粗布青衫的小厮横插一杠,心下大怒,刚要发作,猛然听到此诗,惊得满头大汗,两腿颤抖,一时间差点尿了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