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赵哲才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他去了山姆超市，因超市离得远，所以回来的晚了一些，他买的东西主要是明天看子洋大伯带的。
    虽然不确定他能不能吃得下，但他买的东西的确都是调理身体的。
    “那你怎么不接电话？害我平白无故地担心！”我抱怨道。
    “我都快要到家了，等回来你不就知道了吗？”
    “那你也要停下车接个电话，不然我多担心你！”我冷脸说道，明明到家还有一会儿的，在这期间我心情一直忐忑不安。
    “知道了，以后我一定接电话！”赵哲看我不高兴了，忙换了一个说法。
    第二天我们到l市区的时候已经中午了，再开车到村里就要到下午，在l市看望病人是不能下午去的，所以我们在市区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再出发去村里。
    到村上的时候嫂子很高兴，一下车她就亲切地跟我拥抱，我们上次见面还是子洋的婚礼上，但由于时间匆忙，我又忙着招呼宾客，所以我们两个几乎没说上什么话，再上次见面是在张远怀的葬礼上，那时我只顾着伤心，实际上跟嫂子也没有多少交流。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大伯的病情，嫂子的眼睛忽然红了，因为要忍着眼泪，声音也是哽咽的。
    她匆匆跟赵哲打了一个招呼就引着我们进屋，赵哲在后面提着东西，儿子和女儿听到声音也从我原来的家里出来，一时间到处都是见面打招呼的声音，让我应接不暇。
    一直到嫂子屋里坐下才算安静下来，我才有时间问嫂子大伯的情况，然后嫂子又哭了，眼泪忍也忍不住。
    “早上他还疼得死去活来，嚷嚷着让张远怀赶紧来接他……”嫂子泪流满面的样子让我心头一热，眼泪也跟着一起流下来。
    “他现在怎么样？我能去看看他吗？”我接过赵哲递过来的纸巾擦着眼泪说。
    “吃了一片止疼片，现在睡着了，他就在楼上，先别去看他了，免得吵醒他，醒着的时候他很痛苦……”嫂子也擦擦眼泪，情绪略略定了一下。
    “嗯……”
    接着嫂子就开始给我们倒茶、拿瓜子花生之类的出来让我们吃，我认得出来，这都是嫂子他们自己种的。
    “这瓜子是我跟远程一起收的，他夏天的时候就说肚子痛，是那种时不时的痛，他没放心上不肯去医院，粮食收上来的时候我强压着他去了医院，一检查就是晚期。医生说已经没有治愈的可能，我没告诉他实情，我想让他人生最后时刻过得轻松一些，为了让他相信自己得的是小病，我们甚至还在医院里治了一段时间，出院的时候他笑着跟我说他感觉好多了，一定可以恢复……那天我躲在卫生间眼泪都快哭干了……你说，我们都没干过什么坏事，为什么他才五十多岁，上天就要他的命呢？”嫂子难过地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坚强，嫂子和大哥这么多年夫妻和睦，从未有过红脸的时候，如今大哥遭受病痛，即将离去，嫂子除了哭一哭还能怎么排解情绪呢？
    人在这个时候好像除了哭也做不了什么了。
    我陪着嫂子哭了一会儿，她情绪渐渐好一点，又忙着去厨房做饭，她小儿子还没结婚，跟我打了招呼后就跟子洋一起出去了，大儿子已经结婚好几年，今天陪着大儿媳带着孩子一起去了丈母娘家拜年，要晚上才能回来。
    所以厨房里只有嫂子一人忙碌，我也去了厨房跟她一起忙，中午有这么多人吃饭，要做不少菜。嫂子家的厨房以前我进出很多次，格局也没变，我记得她的调料盒一般放在柜子的最下层，米一般放在一个塑料桶里，塑料桶还有一个盖子……
    我跟嫂子一起做饭，仿佛回到了过去，我们真的比亲姐妹还亲。
    饭做好后，一家子围坐在一起，唯独不见嫂子，我轻轻走上二楼，发现嫂子正在跟大哥说话，大哥说他想吃玉米糊，嫂子答应他马上就去做，一向说话大嗓门的嫂子，现在对着大哥却是柔声细语的，语气也是宠溺的，仿佛床上躺着是一个孩子，说话声音大会吓着他。
    嫂子说完话又出来了，看到我后跟我摇摇头，我会意，又随着她一起下了楼。
    “远程刚想吃点东西，先别打扰他了，看到你再一时情绪激动吃不下去……”嫂子边走边解释。
    孩子们都在吃饭，我跟嫂子一样吃不下去，我跟着嫂子后面，看她给大哥煮玉米糊。煮好后只盛了小半碗玉米糊在碗里，筷子和碗都有记号，我马上明白过来，这是等大哥去了之后要扔掉的碗筷。
    我的心情更压抑了，人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起初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之后家人在慢慢抹去他曾经生活过的痕迹的时候才是最痛心的。
    嫂子不让我陪着给大哥送饭，我也只能上桌跟着孩子们一起吃饭，赵哲已经吃过了，他默默地给我递来一碗饭，让我赶紧吃，我端过来问了一些赵霏霏的情况，接着对着女儿和儿子说：“你们大伯母情绪不好，天天做这么多人的饭也太累了，从明天开始你们两个做饭，难得回来一次，对大伯母好一点，以前她那么疼你们……”
    他们两个被我说得有些惭愧，没有反驳我，算是默认了。
    这样的情况下，我的情绪特别压抑，匆忙吃了点饭就出了门，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赵哲也有点不太适应这里，跑出来跟我一起站着，陪着我一起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他试探性地问：“能带我一起去你以前住的房子看看吗？”
    “有什么不能看的啊？我带你进去～”我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好笑。
    我跟张远怀建的房子只有一层，有一个客厅，三个卧室，一个卫生间。从嫂子家没几步就可以到了。
    屋子门没锁，但孩子们不知道去了哪里，屋子里一点声音也没有。推门进去后没闻到什么闷味儿，可见嫂子肯定经常给房子通风。
    客厅没什么好看的，就是餐桌椅子之类，赵哲随手一推就推开了主卧卧室的门，这间房子是以前是我跟张远怀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