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龟甲法、铸像法
作者:俊后生   大周门阀最新章节     
    当然,这种“长生久视”这种思想方针,对于现在的情况有点过于高屋建瓴了。
    所以,郭老夫子并没有将其视若良策,而只是将其当作了弟子赵无咎战略定力一种体现。
    他给赵无咎讲了,他自己要如何存在于解决大周境内的,文化上“狐性之变”的现有版本答案。
    这个答案分为四步。
    一曰:去其势。
    二曰:缄其民。
    三曰:乱其心。
    以及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如何能够坐享其成?
    由于这套方案着实有点费脑筋,因此赵无咎也一时间没有想明白。等他想要问“计将安出”这句话之前,郭老夫子就打断了他,只是告诉他先把名字记下来,接下来的事情……
    老夫子则道:“你且等等看。”
    而这一等就是两天,也就仅仅是两天,赵无咎就看到了郭老夫子是如何“去其势”的。
    使者团经过几日行进,已经渐渐进入了扶余人的国境线,来到了粟末水的上游。
    这一路塞外前行,即便有着舆图和现成的向导(大利稽和豆莫师徒二人),可这支使节团还是绕了很大圈子,走了不少“冤枉路”才绕行至了目的地。
    原因主要有两点:
    第一,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大利稽知道他们靺鞨人联军数万,肯定会如同蝗虫过境般在扶余人的边境上打草谷。
    也不知道是不是读圣贤书读的,这个年轻的靺鞨贵族子弟居然觉得这种行为有些失“礼”。
    要是被天朝上邦使节看到了,他觉得他和他父亲的面子上不算好看。因此,他故意带队绕路,避开了靺鞨人的行军路线。
    第二,郭老夫子也默认了大利稽的绕路行为,甚至还有意地去推波助澜。
    反正,他们的辎重粮草足够,多走上段路无所谓。而他自己心里有着时间期限,只要在这期限之内抵达扶余即可。
    大周对于塞外的舆图虽然有,但是毕竟不算多么精准。多走的这段路,正好给使节团里专门负责绘制舆图的专业人士提供了便利,可以多画出一些扶余北路更精准的舆来。
    也正是因为这两个原因,所以大周使节团明明有着足够的马匹代步,又不像靺鞨诸部联军那样、需要花心思和时间劫掠财货。可最后,他们依然还是和后者“前后脚”,几乎同时抵达了扶余国最北边的城池。
    只是,他们抵达的位置,在小城外那条粟末水更上游一点。
    不过,一抵达这里,郭元朗就不再任由队伍随着那两个向导渡水、彻底进入扶余国境内。郭老夫子决定安营扎寨,说是要休憩沐浴一番以全出使之礼,可是他在匆匆沐浴之后就将大利稽唤入自己营帐。
    他直言不讳地道出,翻过附近的那道山岗,就是扶余国的边境小城。
    而且他还指出了,依据他的估计,大利稽的父亲大祚荣很可能会选择攻克这座城池,正式与扶余人交战。
    最后,郭老夫子还“真情流露”地表示:“……汝父恐有忧惧矣。”
    就跟老奶奶吓唬孙子似地,老头用一根火钳子从石头堆成的火塘里面拉出一个被烧灼过的龟壳,吹去上面的灰烬,递到了大利稽面前。
    “六横七竖,若是按卜筮之法来解释,这就是一个蹇卦——《易经》你读过吗,这也是圣贤的经典。”
    大利稽读过《易经》,也知道这是圣贤留下的经典。只不过,他父亲大祚荣为其在东牟城请的e先生也是自陈学问不足,故而无法为其解释里面的微言大义。
    人就是这样:对于不明白的东西,往往才会感觉厉害。
    再加上,经过几日的相处,他也从使节团其他人口中得知了,郭元朗这位带队的年迈使者还有一个国子学祭酒的身份。而且,他还听说这位老先生二十岁出头就在大周抡才大典之中拔得头筹,高中状元,以及其家学渊源,早早就成了宇内闻名的鸿儒……
    总而言之,这位郭老夫子的学问大了去了,他在东牟城请的那位先生可能连其百一才华都不及。
    “请先生教我!”情急之下,大利稽也顾不上什么儒生礼了,立刻五体投地向老头求教。
    郭老夫子一边将大利稽搀扶起来,一边为他讲解了这个“蹇卦”是困顿、受挫之意,也为其讲解了此卦有多么的凶险。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老夫子解释起经义,确实不像赵无咎那样屡有歪解,就算将他说出的话拿去问任何懂行的人,这话也都是正确的。“一般来说,卦象之中没有绝对的凶卦。六十四卦里面也只有屯、坎、蹇、困四个卦象,才是相对最为凶险的卦象,蹇卦便占据其一。”
    解释完卦象,见大利稽“似乎”听懂了之后,这位老夫子也不着急继续劝他相信蹇卦有多么凶险,而是转而对他说道:“当然,圣人亦云卜筮乃君子之用,而重德才是君子之本。老夫观你几日言行,亦是颇有德行之才俊青年。而且,龟甲之术既然试过了,那便由你亲自试试铸像占卜之术,也好作为比对。你可听过铸像法?”
    受到夸奖,大利稽心里在焦虑的同时也有些喜悦,而听到老夫子这么一问。
    他连忙回答道:“省得,省得。小子亦听过此法,铸金人以为卜筮,乃是天朝上邦古以有之的占卜之法,而且往往只有皇亲贵胄才有资格使用。只是,小子不知此法该如何进行,也没有……”
    郭老夫子笑着摆了摆手,道:“痴儿啊,铸造金人自然是不行,此时既没有工具,你我又非皇亲贵胄——胡乱铸金人可是僭越的大罪——像你我这样的,只能抟土为人,烧制以观吉凶。”
    说完,他就拉起大利稽手腕,带着这个靺鞨贵族青年出了营帐,令其亲自找来一块黏土用水调和好了,简单捏成人形之后放置于火塘里面烘干。期间老夫子教给了他一段《尚书》中记录的祷文,令其不断念诵三遍,最后又往火塘里添了一把柴薪。
    他们俩的这一举动,被很多人看到了,其中就包括那个轻薄公子薛承誉。
    铸像之法确实是一项宫廷占卜之法,薛承誉也听过。据说,这法子在前朝时期非常盛行,甚至有前朝的帝王用此法来遴选太子!
    因为只是听说过而没亲眼见过,所以一看郭老夫子居然将此法(即便是简易之法)教给那个靺鞨贵族大利稽,薛承誉也忍不住一直跟在旁边,想要偷偷学一些。
    不过,那位郭老夫子却一反往日那种毫不藏私教导后辈的风格,直接喊来赵无咎,把薛承誉拎小鸡似地拎到一边去。
    见其被带走,郭老夫子也不顾大利稽在旁边,口中直接斥责其行为举止的无状。
    “真是不晓礼仪的竖子,这种占卜之术乃是一门学问,有德者方可居之,不修德行之辈还想偷听?休想!”
    而听了这番话,大利稽只觉得心里美滋滋的,满心赞同道:就是,就是,还得说是先生看得明白。